洛箏不吭聲。
他把她擁緊了些,她則努力想與他保持距離。
“你怎麼不問問我好不好?”
“……你好嗎?”
“不好。”
他答得如此幹脆,洛箏只能再次沉默。
“我要走了。”她低聲說。
“跳完這支舞。”
洛箏被他擁在懷裡,一些熟悉的場面在腦海中閃過,他的懷抱似乎有魔力,令她忍不住想停留,可又覺得不應該。眼前忽然蒙上一層霧氣,朦朧中,目光胡亂掃過對面,正看見宋希文在沙發裡坐著,目光犀利,神色莫測望著她,洛箏終於清醒了些。
“你是不是派了個人跟著我?”
他頓了一下,笑道:“被你發現了?”
“請你別再這麼做了,我不需要。”
“你是我太太,或早或晚,有人知道你和我的關系,難免會盯上你,我不能不小心。”
“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
“為什麼不能?”
“我會和你離婚。”
馮少杉默然。
“萱萱,”他喚她小名,“我們之間是有些問題,但都可以解決。”
洛箏笑笑,“怎麼解決?”
“等時局穩定些,我送你出去讀書,歐洲美國都行。”
幾年前,她曾提過這個要求——作為緩解三人關系的方案之一,那時他不同意。
洛箏搖頭。
人的想法隨時在變,過去她想出國,不過是逃避現狀的手段,心結終究還在,而她現在不想逃避了,她要徹底了結。
“從前我太依賴你,全部生活以你為中心,高興是為你,傷心也是為你。以後,我想為自己活著,自己拿主意,即便要出國,也是我自己想出去,而不是由你來安排。”
她抬起頭,望著這張曾經深深眷戀又數次為之痛苦的臉。
“少杉,我要離開你……永遠。”
“親愛的馨姐,
別來無恙?今日與人提及你,思念甚盛,不知在倫敦一切安否?”
洛箏撕下那頁信紙,團作一團,丟進字紙簍。又重新寫。每回都這樣,寫給馨的信,比寫故事還認真,雖然她很少把這些信寄出去,不止因為如今整個歐洲都捲入了戰爭,通訊阻隔,即便是在戰前,她寄過去的信也從來得不到迴音。
“馨姐,
上海的冬天又來了,真冷。想起你十四歲那年生日,也是冬天,天氣格外冷,姐妹們白天沒玩夠,晚上躲在你房間吃點心,大姐還偷偷拿來一壇花雕,那酒的滋味甜甜的,喝下去全身都熱,我不知不覺就喝多了,娘來接我回去時,我已經醉得人事不知。第二天醒來,娘要罰我,幸虧你來把我帶走,才躲過 ‘一劫’。那時候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可真開心。如果能永遠那樣過著就好了。
我是不是很天真?沒幾年,姐姐們就走的走,嫁的嫁了。你這一走,迄今已逾十年,你一點都不想家,也一點都不想我嗎?
我卻常常想念著你,馨姐。倫敦的冬天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