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也會胡思亂想,男人對女人究竟意味著什麼?他不是迂腐之徒,從不覺得女人必須倚靠男人才能找到幸福,他一直贊同男女在關系中的平等性。
可人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古老的基因寫在血液裡,雄性意識似乎只有在産生保護女人的慾望時才會顯得眉目清晰。
後座傳來打呼嚕的聲音,動靜不大,還是像貓,在酒足飯飽後滿意地嘟嚕。聞傑聽著聽著,嘴角一展,無聲地笑。空虛了很久的內心,忽然像灌進一縷暖風,他在那淺輕的呼嚕聲裡吹起口哨。
在車庫熄了火,聞傑回頭看,丁蘊潔依然蜷縮在後座上,睡得正香。
他想把她從車裡抱出來,又有點沒底,他雖然偶爾也健身,但並非狂熱愛好者,不知道以自己的體力能不能抱得動她,丁蘊潔個子不大,但看上去挺結實的。
他彎腰端詳了她一會兒,也沒別的辦法,試試看吧!
雙手抓住她腿使勁往外拽,力道猛了些,整個人差點被拽到地上,急忙收力,給她翻身。丁蘊潔哼都沒哼一聲,由著他擺布。等把她抱在手上,聞傑啞然失笑,想不到她這樣輕,完全出乎意料。
爬樓時,丁蘊潔被顛簸起伏的動靜折騰得皺起眉頭,還發出幾聲不滿的呢喃,似乎就要醒了,聞傑忙在轉折平臺上駐足,怕她胡亂掙紮跌下樓去,不過丁蘊潔僅止於此,很快又睡沉了。聞傑低頭看,她躺在他臂彎裡,短發毛毛的,散發著酒氣,睡相坦然。不覺失笑,搖搖頭,繼續上樓。
解鎖進門後,聞傑立刻把她放進沙發,鼓著腮幫子撥出一口氣,又用力甩了甩酸脹的手臂,任她分量再輕,抱著爬樓也絕非易事,幸虧他住二樓。
他挺想讓丁蘊潔睡房間的,但去客臥的樓梯太窄了,他怕抱著她上去再滾下來,兩敗俱傷。
到二樓拿了床毛毯下來給她蓋好,聞傑雙手叉腰站著,想想還有什麼能幹的,隨即想到洗臉,便去衛生間絞了把熱毛巾來,蹲在丁蘊潔身旁,想給她擦臉去去酒氣,但毛巾一碰到臉,丁蘊潔立刻嫌棄地躲開。他試了幾次她都很堅決,只能放棄。
聞傑嘀咕,“你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啊?”
沒迴音。
他去廚房煮了壺咖啡,特地煮多了,也許丁蘊潔很快就會醒過來。他在小沙發裡坐著,邊喝邊打量她。
此時的丁蘊潔看上去和其他時候不一樣,既不像在酒吧裡那麼放肆,也不像平時在公司那麼嚴肅,她到底有幾副面孔呢?
聞傑思忖著,得不出答案。忍不住站起來,退到牆根,端詳她,又走近,端詳她,意識到自己這樣很無聊,但又忍不住,反正她睡得很沉。
他重新在她身邊蹲下,湊近了,仔細觀察她,像小時候去動物園,隔著一道玻璃觀察穿山甲。她長得不白,但面板勻稱細膩,聞傑不知道她確切的歲數,細一想,他對她的客觀瞭解實在太少,他所捕捉所牢記的全是出於主觀的想象。
側過腦袋時,視野裡亮光一閃,他注意到她左耳的那枚耳釘。
耳釘給她增添了幾分嫵媚和神秘感。又讓她看上去像個淘氣的男孩。如果現在他們只有十幾歲,聞傑會希望和她做好朋友,去做那些只有男孩子才敢嘗試的冒險遊戲。他覺得她不會拒絕的。
但他隨即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只不過剪短了頭發,假裝老練而已。眼前的她,柔弱無助,像某種丟了硬殼的軟體動物。他心裡升起憐惜,忽然很想摸摸她的臉。
這個念頭剛起,手已經移到她臉上,他對自己說,只是好奇,想看看她是不是敷了粉面板才這樣細膩。
心底驟然湧起異樣,熱熱的彷彿巖漿從地下翻滾而出,他放縱自己,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觸,又慌忙退開——萬一她這時候睜開眼,他相信自己會很囧。幸好她沒有。
那溫熱綿軟的觸感長久停留在心底,像暖風拂過以後,有種子落了下來。
丁蘊潔淩晨三點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沒有驚慌,想了想昨晚的事,再看看似曾相識的佈局,明白了。
她找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沖去亂糟糟的酒氣,忽然覺得渴,就歪下腦袋,湊在水龍頭上喝。
喝得半飽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聞傑穿著睡衣走下來。
“水壺裡有熱水,喝涼水會肚子疼。”
丁蘊潔直起腰,濕漉漉的手在牛仔褲上擦擦,語含歉意,“吵醒你了?”
“我根本就沒睡著。”聞傑雙手插在口袋裡,懶洋洋的。
“我,是不是醉了?”
“怎麼會呢?你酒量那麼好。”他微笑著說,語氣像在誇她。
丁蘊潔不好意思地揉揉頭發,“好像有段記憶缺失了,醒過來已經在你這兒——你怎麼不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