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謖哈哈大笑,“老周你可真會將我軍!”神色一斂,又說,“飯桌上,咱們怎麼說體己話都行。但生意是生意,口頭許諾沒任何用,很多人在酒桌上百萬的生意談得好好的,酒醒就不認賬了,為什麼?沒落實到紙面!所以啊,得白紙黑字弄個東西出來,我們才能放心,大家也才能繼續開開心心合作下去。”
周應凱摸著下巴問:“老嚴的意思是,要我們出個保證書,保證順時只做高階車?”
嚴謖一拍桌子,“就這意思!”
周應凱轉頭問丁蘊潔,“嚴總既然提了,你說咱們怎麼辦?”
丁蘊潔頓時懵住,她原以為嚴謖只是借機發發牢騷,而自己剛才那番發言看上去效果良好,已經緩解了氣氛,沒想到他挖了個坑在這裡。
周應凱見她遲遲沒反應,就對嚴謖說:“要不這樣,我現在給你手寫一個。”
嚴謖樂道:“老周,不是我擠兌你,你寫的沒用,得你們姚董寫的才有分量,董事長是她不是你,這個承諾書必須法人來寫,才具備法律效力!”
飯局散後,丁蘊潔被周應凱叫上車,由他的司機送兩人回家。丁蘊潔心裡沉甸甸的,忽然感覺自己像踏進了某個陷阱。
周應凱和她並排坐後面,因為喝了酒,臉色黑紅,撥出的氣有濃厚的酒精味,但丁蘊潔知道他沒醉,他的酒量一向很好。
“保證書的事,你明天和姚董說一聲,讓她盡快給嚴總發過去。”他口氣悠閑。
丁蘊潔起先還想抵抗,念頭一轉就笑了,故作驚訝說:“真要寫啊?我以為嚴總和咱們開玩笑呢!”
“這麼敏感的問題,怎麼能拿來開玩笑?”周應凱嗔責道,“嚴總的顧慮可以理解,給他出個承諾書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你不是說,姚董的理想就是做高階車嘛!”
他的語氣讓丁蘊潔不舒服,她赫然覺得,夢想只能跟情操高尚的人談論,否則,不僅會讓自己淪為一個笑話,還會玷汙了“理想”二字。
現在丁蘊潔可以肯定,周應凱帶她去吃飯並非臨時起意,他需要她做傳聲筒,而她極端厭惡被人當槍使。
“我去說,好像不太合適吧?”
周應凱臉色微微一沉,“那只有我去說了。”
一下子冷場。
丁蘊潔能感覺到周應凱那壓人的氣魄。從前她是他下屬時,他偶爾也會這樣,大概是想塑造所謂不怒自威的形象吧,那時候,他對丁蘊潔是有心栽培,丁蘊潔在情感上也是靠近他的,所以這套手段還能管用,然而今非昔比,她對他的所作所為正越來越反感。
她清楚,只要自己不低頭,他們之間的裂痕還會加深——在她替姚奕辯解的那一刻開始,裂痕已不可避免地産生。
也許今晚周應凱把她叫出來,就是為了印證她是否還值得信任。
丁蘊潔痛恨算計,但此刻,她不能不振作精神,且迅速在心裡做一番盤算。
如果她不妥協,那麼周應凱不會再把她當自己人——即便是在表面上。以後她做事將時時受制,處處碰壁。但如果她去跟姚奕說,既超出了自己的職權範圍,也會給姚奕造成她仍在受周應凱指使的錯覺。
幾番權衡後,她作了選擇,點頭說:“還是我去吧,姚董萬一不高興,也能有個緩沖。我就說是嚴總一再堅持要,周總您勸都勸不住。”
歸根結底,這是周姚之爭,其他人不過是棋子。
周應凱這才露出笑容,“這就對了。你跟姚董說的時候要注意語氣,得讓她明白,這個事,即便她不高興也得辦,否則客戶就沒了!蘊潔啊,我對你有信心,你只要肯花心思,就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丁蘊潔和他一起笑著,心裡卻結出一層冰,還有明顯的輕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