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總,我是丁蘊潔。”
她怕聞傑撥錯號,回頭說出些讓彼此都尷尬的話來就不好收場了。
“我知道。”聞傑頓一下,“你以為我打錯電話了?”
“找我有事嗎?”
“我,呃,想請你幫個忙。”
“哦,怎麼了?”
“電話裡說不清楚,你可以到酈景酒店來一趟嗎?”
“現在?!”
“呃,如果你方便的話。”
“很急嗎?”
“這個麼,怎麼說呢,你能來的話當然最好了。”
“好吧。”丁蘊潔很幹脆地下了床,一邊找拖鞋一邊問,“你房間號多少?”
聞傑報了個數字給她,又說:“要不你加一下我微信,我可以把酒店位置發給你。”
“不用!我知道酈景酒店,在南湖路上對吧?”
“沒錯!”
車子開出小區,丁蘊潔仍在納悶,自己怎麼連原委都沒搞清楚就跑出去幫忙了?
以她對聞傑的瞭解,這個忙十有八九跟工作無關。那自己這麼積極幹什麼,莫非就因為他長得好看?
丁蘊潔忍不住笑起來,她不想否認這一點,長得好看的人的確能贏得更多好感。當然也因為聞傑是她上司——盡管這個上司形同虛設,作為一個多年的職場中人,服從上司的指令似乎已經成為融入血液的後天基因。
又一次深夜出行,馬路上空空蕩蕩,唯有路燈相伴。丁蘊潔難免想起兩個月前的類似情形,那天淩晨,她和最新一任男友分手後趕去機場,也是因為聞傑。
也才兩個月而已,那男人的樣貌在記憶中已經模糊不清。許佩珊說,她忘記一個人只要幾分鐘,其實自己也一樣。女人對不再有興趣的人通常都是冷酷無情的。
酈景是中式園林酒店,仿照明清時期大戶人家的院落建造而成,有假山,有人工湖,九曲迴廊,樹木林立,建築物錯落點綴其間,如果沒有工作人員指點,丁蘊潔還真不一定找得到聞傑所在的那棟小樓。
她把汽車停在小樓旁,剛從車裡鑽出來,就聽有人使勁朝自己打呼哨,抬頭一望,聞傑就在二樓陽臺杵著呢,上身一件襯衫,領帶掛脖子裡,下面只著短褲,皮鞋倒是還在腳上——這是他全身唯一體面的地方了。
酒店的路燈是橘色的,倒襯得他唇紅齒白,像個深夜偷翻小姐閨房的白麵小生,只可惜被抓了個正著,慌亂中竄上房梁,又沒勇氣下來,狼狽透頂。
陽臺下面是灌木圍起的一塊長方形園圃,裡面是松軟的泥和各種草本觀賞植物,丁蘊潔靠近園圃,聞傑就在陽臺上扶住欄杆看著她,兩人離得很近。
丁蘊潔問:“你怎麼回事,給鎖陽臺上了?”
聞傑說:“一言難盡。”
“我去找酒店服務臺拿鑰匙?”
“用不著。”聞傑探出身子向下瞧了瞧,“我就從這邊下來好了。”
“啊?你要跳樓?”
“噓,小點聲——”
聞傑長腿一跨,就翻出陽臺,又小心地轉了個身,面對園圃,眼神忽的凝重犀利,彷彿化作標尺,眼裡閃過各種測量資料。
陽臺離地兩米左右,但丁蘊潔還是心驚肉跳,主要怕他萬一摔斷腿,自己作為同謀,在姚奕那兒沒法交代。
“等等!”丁蘊潔再次與他確認,“你真要跳?”
“我覺得能行。”
“那你等一下。”丁蘊潔回身跑到車子旁,開啟後備箱,從裡面取出一條戶外野餐用的絨毯,用力抖開,鋪在園圃裡。這條毯子還是在博特家庭日時發的,一直放車裡閑著,沒想到今天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