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話雖如此,不甘的種子只要種下,風吹雨淋自然會生根發芽……
我不可以麼?
她忍不住捏起拳頭。
憑什麼不可以?
就像孟翡說的一樣,一樣都姓顧,她可以給爸爸磕頭燒紙,憑什麼不可拿爸的房子?哥哥的份額,上回買婚房的那一次已經用掉了。現在剩下的這一半,理所應當屬於自己。
顧天華帶著口罩雙手環抱在胸前,閉上眼睛假寐。春節期間的二等座車廂和菜市場無差。走道裡幾個小孩子高升尖叫跑來跑去,斜對面的老男人手機高聲放著抖音。他感覺太陽xue突突的跳,腦袋簡直要爆炸。
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顧天華想也不想掐斷了電話。
“你喝點熱水。”
白曉妍捧著水杯從車廂連線處走過來,差點和正在亂跑的小男孩撞了個滿懷。剛要抱怨反而先被孩子媽媽惡人先告狀,她忍著一口氣走回顧天華身邊,把杯口對準他。
“別煩我。頭疼。”
顧天華揉了揉太陽xue,因為生病的緣故語氣很是不客氣。
“真不應該著急回來……多休息兩天再走多好。”
白曉妍掏出手帕給他擦汗,也是滿肚子怨氣。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結果只住了兩個晚上。她媽一早看到他們要走,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拉著行李箱不肯放。白曉妍好說歹說,騙她媽媽說是顧家出了點事情,顧天華他媽媽叫回去,這才放行。
大過年的小巴停運,顧天華花了八百塊叫了滴滴把他們兩人送到高鐵站,都趕上火車票錢了。
“再休息兩天?我怕我再住下去,全部身家都要被你弟弟扒光了。”
顧天華說著,揚了揚光禿禿的右手。那隻在歐洲出差的時候買的浪琴錶此刻正戴在白曉妍未來弟媳的腕子上。她倒是不挑,男款女款都行。
“天華,你這麼講,讓我怎麼做人。”
白曉妍萬分委屈,她也萬萬沒有想到,弟弟和媽會那麼過分。
她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媽在電話裡催得那麼急,一定讓她除夕前到家。原來弟弟和女方父母說好了,年前一定會給聘禮和定金,才讓蘭妹住到白家,在她家過年。
十萬塊,按照他們這裡的彩禮“均價”來說已經不算高了,主要是因為蘭妹之前嫁過一次,還有個拖油瓶,不然也輪不到她弟弟。
白家的家底早就被她去世的爸爸敗光,能賣的東西都被拉走換賭資。如今屋子裡的那些電器傢俱都是白曉妍每個月螞蟻搬磚似得從上海彙錢過來後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弟弟在隔壁鎮的廠子裡當小工,連社保都沒有,十萬塊的彩禮,賣了他們都拿不出。
白母只好從女兒和未來女婿身上想辦法,反正都是一家人了,分什麼彼此呢。左右以後兩人結婚都要付彩禮,從姐姐到弟弟,不過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倒不如現在就給了。
顧天華下了火車就覺得渾身發涼,淋了雨後更是頭暈腦熱,再被他們這一胡攪蠻纏,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只好掏出手機轉賬。
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結果白曉健兩隻眼珠子盯著他的手錶不放,說蘭妹喜歡。顧天華心想與其下半夜他進屋給自己薅走,幹脆直接褪下來給他。
顧天華的新年就是在半夢半醒中度過的。
夢裡,自己和白曉妍被一團烈火包圍,前後失據,左右為難。突然間,眼前出現一張女人的臉,冰冰冷冷不言不語,目光中帶著幾分譏誚。他認出來那是孟翡,登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幾乎浸濕了半床被子。這麼一折騰,寒熱倒是退下去了。
稍微有了點力氣,顧天華堅決要回上海,白曉健和白家一幹親戚們拚命挽留。這些親戚們到不像蘭妹那樣不懂事,可顧天華和他們實在談不到一起。在白家這幾天,他感覺自己像是動物園裡的猴子,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說……我們結婚就不要辦酒了吧。”
顧天華甕聲甕氣地說,“我是二婚,沒臉再請同事一次了。”
要是被他的同事老闆看到這群人,自己還有什麼臉在上海灘繼續混下去?直接跳黃浦江算了。
白曉妍渾身一顫,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哪裡說的是同事,分明是不想見到她家裡人。不想她的家人到上海去,怕他們給他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