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想,比任何外表也好,其他什麼也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要喜歡。
即使那雙眼睛在初見的時候裡面滿滿的全是震驚,沒多久就又變成了憤怒和質問,即使那雙眼睛在現在看向他的時候,帶著一種他根本看不懂的情緒。
但理查德覺得自己就是喜歡。
就好像喜歡陽光那樣,那雙眼睛讓他覺得溫暖。
所以本能的,下意識的,可笑的,他頂著自己造物主的不滿,頂著可能一個搞不好就會被銷毀的危險,他居然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覺得自己其實就這麼說出來也沒關系。
你要保護他。
一個聲音在理查德的耳朵裡這麼說:但你也要相信他。
相信什麼呢?
理查德問。
然後他聽見了那個聲音很快的掠過自己的大腦,像是飛鳥在水面上留下的漣漪:相信他像你愛他那樣愛你,相信你能讓他把你留下來。
理查德相信了,於是他不僅說出了對於他自身處境堪稱危險的句子,他甚至還在卡爾的注視裡很小心的用他沾著草屑的手指抓住了布魯斯的衣角。
然後他很輕的,很輕的說:“你不喜歡我嗎?你不想要我做你的教子嗎?即使我真的很想喊你爸爸。”
布魯斯,布魯斯說不出話了。
理智上他當然知道迪克會說出這句話很顯然不太正常,畢竟他們甚至只是初次見面,或許迪克只是被其他什麼人比如說卡爾教了去這麼做,而自己這個時候也應該立刻說些什麼改變這糟糕的一切。
他應該立刻的給出否定的答案,然後在告訴迪克“不,我不是不喜歡你,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的下一秒,堅定自己絕不能讓卡爾禍害任何一個孩子的決心。
在那之後韋恩集團會發力,布魯斯會給年幼的格雷森尋找一個合適的家庭,提供資金,提供資源,然後讓這個男孩離自己,離哥譚越遠越好。
可是格雷森在看他,用那雙熟悉的藍色的眼睛。
恍惚的,布魯斯就那麼的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的那個夢。
他的黃金男孩穿過柵欄,穿過陰影,在陽光下的藍色紫羅蘭花海中朝著他快自己沒事,說自己很想他。
那個時候,他的眼睛也是這麼亮晶晶的,帶著留戀,帶著不捨,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光彩。
這一刻就好像夢境和現實跨越時間和虛幻重合了那麼一瞬間,布魯斯看見眼前這個瘦巴巴的男孩抬起頭,像是夢境中那個健康快樂的小男孩一樣看著他。
“我能留下嗎?”
我一點都不想走,我很想念你,我想留下。
那個虛幻中的男孩如此說道。
但是你不能留下。
布魯斯想。
如果可以,他甚至連自己的父母和阿爾弗雷德都想直接送走,更何況是迪克,一個重生之後和他完全沒有聯系的孩子。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甚至不是能不能的問題,這是遠比生死更加深刻的,迪克現在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的問題。
迪克還很小,他還有很漫長精彩的人生,如此的嶄新,為什麼非要卷進這個泥潭呢?
超人是布魯斯的責任,這個世界發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布魯斯需要承擔的罪惡,但這一切都應該和迪克無關。
所以他說了,他說:“不,你不能。”
但出乎意料的,被拒絕的理查德看起來完全沒有沮喪,他甚至還挺開心的:“哇哦,所以你沒有否認你也喜歡我,你也沒有承認你是因為不喜歡我所以才想要送我走。”
也?
布魯斯:“迪克,這不是喜不喜歡承不承認的問題,我……”
但理查德已經聽不進去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開心的要命,即使布魯斯拒絕了他。
為什麼會這麼開心呢?
因為有人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