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停留在卡爾不自覺握緊的拳頭上。
這是一個冒險的舉動,布魯斯很清楚,他這種一聲招呼不打就把卡爾的命寄存在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的小炸.彈上,這基本就等同於在賭卡爾在那麼多年的掌控之後,到底能不能像習慣了布魯斯一切不合理的要求一樣,把他的命同時也交過來。
這和任何一種植入儀器都不一樣,甚至包括卡爾戴的那些危險的氪石存放裝置,本質上只要卡爾反應夠及時,其實他是可以做到迅速拆解的。
但這一顆炸.彈,這是真的沒有餘地。
巨大的能量被壓制在小小的核心附著在肌肉上,按照卡爾的癒合能力只要不拆下來它很快就會伴隨著身體的恢複埋入心髒的深處。
這太危險了。
也太過火了。
但就算是心知肚明其中的危險和過分,布魯斯還是這麼做了。
手很穩,刀很穩,比刀更穩的是布魯斯的態度,和他皮革手套下、骨頭上一切肉眼無法觀測到的地方逐漸生長的紅黑色花紋。
韋恩是對的。
不管哪一個韋恩,都是對的。
瘋狂從不是一種可以擺脫的東西,它是一種疾病,但永遠不會被治癒,只會在一個人的靈魂深處生根、發芽,腐朽掉所有的鮮活,然後無可救藥的讓人墮.落,不留餘地。
蝙蝠俠已經回不去了。
而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可悲的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之後,布魯斯同樣清楚的意識到了卡爾不可被規避的異常。
卡爾不是不受控,他受控的很侷限。
布魯斯韋恩現在還活著,肯特夫婦也還活著,但他們不會一直都活著。
氪星人的生命是很長的,肯特夫婦會走在他們之前,而在那之後如果有一天他也死去了呢?如果有一天布魯斯作為風箏的唯一一根線斷掉了呢?
到了那個時候,卡爾就是布魯斯給這個世界留下的被精心培養過的最大的炸.彈。
到那個時候這個世界上將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制止一個沒有限制的氪星怪物。
所以是的,炸.彈不是臨時研究出來的,它在很早之前就誕生了,所以布魯斯才能這麼順暢的把他們拿出來。
“這是一道……保險措施。”
布魯斯說,聲音很小,像是在給卡爾解釋,又或者他只是單純的在自言自語。
他甚至不能確定卡爾聽見了,但是布魯斯仍舊安靜的看著眼前小小的氪星人,看著他在得知了一切之後驚愕的攥緊自己的拳頭,那雙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些濕漉漉的水藍色眼睛就那麼保持著一種難以聚焦的空茫看著他。
有那麼幾息,誰都沒有說話。
然後就那麼緩緩的,緩緩地,小小的氪星怪物費勁的從手術臺上面坐起來。
在布魯斯看不出情緒的視線裡,他慢慢的把視線落在了布魯斯胸口巨大的蝙蝠標誌上。
就那麼安靜的看了幾秒,卡爾抬起頭。
“所以這麼做了,以後布魯斯就會不再害怕嗎?”
布魯斯:“……我不知道。”
布魯斯頓了頓,他很平靜的重複:“我不知道,克拉克。”
他不知道他未來還會做出怎麼樣的行為,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對於一只蝙蝠來說,建立信任是很難的事情,交託自己也是很難的事情,他曾經艱難的嘗試去相信,去託付希望,然後他被摔碎了。
蝙蝠俠變成了碎片,布魯斯也變成了碎片。
他們本該就這麼骯髒的掉在地上,然後在瘋狂的深淵被侵蝕、消失……
但他又活了,時間給了他重來的機會。
於是髒兮兮的碎片被撈了起來,粘合成了一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他不再是蝙蝠俠,他也不再是布魯斯韋恩……他不知道他是什麼,只能這麼艱難的勉強站立著假裝一切都好,然後被擺在那裡。
他什麼都沒有。
他是一個只看起來正常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