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剛才他蹭我掌心的那一瞬,我幾乎能感覺到面板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他就是故意的。
那時我並沒有多想,畢竟他比我大十歲。我想,他總不能看上我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吧?大家都在一個鎮上,我爸媽也知道他的品行,即便再不喜歡我,也不可能把我和他聯想在一起。
那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後來回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好單純。
只有我不知道,他們早就計劃好了,大十歲算什麼?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商品,早被暗中定好了價格。
趙嬸坐在櫃臺磕著瓜子說:“這會沒事,沒啥要忙的,還能再玩會。”
我“哦”了一聲,進去坐在了張霞的旁邊。
張霞也是福滿酒家的服務員,她家在我家斜對面,三十二歲,有兩個小孩,已經在福滿酒家幹了兩年了。用她的話說就是,孩子花銷大,靠她老公一個人有點難,她也得打工補貼家用。
趙玉龍跟著進來,把雪糕遞給旁邊的幾個人,又轉回來遞給我,眼神黏糊糊的:“你吃。”
我往後退了一步,搖頭:“我真不吃。”
“咋的,嫌棄哥啊?”
“沒有,太涼了,你們吃吧。”
他開啟甜筒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眯著眼打量我,突然咧嘴一笑,壓低聲音問:“不能吃涼的?來例假了?”
我眉頭不受控制的擰緊,感覺胃裡猛地翻攪了一下。他的眼神,動作和語氣讓人感到惡心。
我強壓下那股反胃的沖動,擰眉看著他。他絲毫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嘿嘿一笑,又舔了一口甜筒,冰激淩沾在他的嘴角,顯得格外刺眼。
“你一個大男人,問小姑娘這種問題,不害臊啊!”張霞吃著雪糕,斜眼瞥著他,面上帶著笑,“咋的,你準備開婦科醫院啊?這麼關心別人私事?”
他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抽紙擦了擦嘴角的冰激淩,“街坊鄰居的,關心嘛。他咧開嘴笑了笑,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這有啥好害臊的。”
趙嬸從櫃臺走出來,懲罰似的輕拍了下趙玉龍的肩膀,“你多大,趙弟才多大,問這些她能不害臊嗎?”她幹笑著,眼角擠出幾道褶子,伸手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輕得像撣灰,“去廚房看看你爸幹嘛呢,半天不出來!”
他聳聳肩,瞥了我一眼,把最後一口甜筒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哦。”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
趙嬸轉過頭看我,“龍龍直性子,沒啥壞心眼,就是想關心關心你。”
她邊說邊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臉上堆著笑,眼角的褶子更深了:“趙弟啊,你咋這麼乖呢,嬸子越看越喜歡,你要是我女兒就好了……”
她突然將手覆在我的手上,“你別看龍龍年紀大,可會疼人了。對他之前那媳婦好的沒話說,就是他之前那媳婦吧……哎喲,可把我氣壞了……”
她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像是要說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懶得喲!根本沒眼看,一天到晚躺著,飯不做,碗不洗,還要頓頓吃好的,花錢跟流水似的。我們家龍龍多老實一個人,掙點錢全給她花了,離婚離婚,還不要女兒,一次都沒回來看過……哎!我早就給他說過,不能找外地,他還不信,你看看,吃虧了吧!”
她嘆了口氣,又很快挺直腰板,語氣得意起來:“不過離了也好,我兒子那麼優秀,多少人上門巴結呢。”
如果不是住在一個鎮上,又不認識趙玉龍的人,恐怕是會信上幾分。
她嘴巴一張一合,將自己兒子描述成一個寵老婆的絕世好男人,將他家暴的事捂得嚴嚴實實。
其實他家的事鎮上沒人不知道,畢竟當時趙玉龍離婚的事鬧的人盡皆知。女方家來接人,他家不放人走,硬是要把兩萬的彩禮要回來,還仗著鎮上有親戚當幹部,顛倒黑白,把髒水全潑到前妻身上。最後女方家沒辦法,把錢給他,才安全將人帶走的。
我見過他前妻幾次,是個長得很清秀的姐姐,話不多,很愛笑,常常坐在福滿酒家門口曬太陽。
我聽我媽說,她家人來接她的那天,她胳膊和腿上都是淤青,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趙玉龍說是她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的。
雖然那時我不懂家長裡短的事,但常聽大人說,也知道他家是個什麼人家。
那時我想,也不知道趙玉龍以後又要禍害誰家的姑娘,想想就替她可憐。
直到一年後,我才知道,他要禍害的就是我這條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