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舉手機,一邊大聲說話,一邊將鏡頭對準了黃二妹和這對夫妻。
“今天真是小刀剌屁股,太開眼!現在給人安罪名可真是簡單啊!張張嘴,兩片肉碰一碰!立刻就能給人安罪名!誰都能斷案,還要警察和法院幹嘛!”
柳雲羨說著,朝圍觀的人詢問,“這是不是太不要臉了?!”
“就是,”最先搭腔的是“雲羨”的顧客,他看著黃二妹說,“連我一個外地人都知道隔壁的竹老闆才被你造謠,人都看不得你被打,下午她讓人把車撤走的時候我路過都聽見了,你這不農夫與蛇嗎?”
黃二妹哪能聽外人說她這件事,立刻豎起眉毛就要回懟,可其他人並不給她機會。
“還有啊,你看著也是當媽的人了,”這次說話的是“可以住”的客人,“大過年的,怎麼一直來折騰竹老闆啊?我看你就是嫉妒她過得比你好!”
“可不就是嫉妒嗎!”槓子說,“眼睛都青了!”
“你!”黃二妹指向槓子,又指向圍觀的人,“你們!”
她整個人呈現出想要口不擇言又實在擇不出言的狀態。
舅媽本也不指望這個鄉下女人,看她實在不中用,自己先開口,她自認瞭解事情始末,所以也能迅速端好長輩架子。
“秦晴,你是要我和你舅舅在人面前和你聊這個事情嗎?”
李長青全程都攔在前面,說的話很少,但只要有人對竹聽眠講話,他就會立刻擋住那個人的視線,然後扭頭看一眼,再三確認竹聽眠此時的狀態。
“你們真的有點好笑。”竹聽眠看著自己的腳尖搖了搖頭,順便搓了搓發麻的雙手。
感慨完這一句,她環視了圈身邊的人。
挺身而出。
這實在是力量過於充盈的四個字。
她由衷地為此而感激。
竹聽眠是羞恥的,或者說,在看到舅舅和舅媽出現並且如此著急地揭露她傷口時,秦晴是羞恥的。
說來實在不公平,因為總是受害者最先感到羞恥。
要轉換這個心理,過程艱難又漫長。
竹聽眠走到今天,走到此時此刻,並非朝夕之事。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兩個“親人”想要什麼。
他們自認曾經收留過秦晴,所以理所當然到了索取的時候。為此不惜巧立名目,拿著她生母的事情到處宣揚,舅舅因此而站穩了疼愛妹妹的兄長角色。
到底有多少真心?
只怕拎出來上了稱,連小數點都壓不出來。
說來說去,還是錢。
竹聽眠之前報過警,出示過自己的精神診斷,甚至安排過律師和他們談話。
總歸,所有的處理結果都處於一個比較籠統的警告階段。
他們會覺得,警告而已。
所以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
以暴制暴不對,但總要有些強硬手段來表達立場。
竹聽眠朝身邊的李長真和姜書怡搖頭說自己沒事,繼而一言不發地往前走,拎起了院子邊的撐門杆。
“你還敢動手?”舅媽立刻大喊。
竹聽眠想說我當然敢,我今天非得打你們一頓,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我們一起被抓進去。
可是她一個字都來不及講出口。
因為舅媽已經飛撲到她面前,五體投地,先跪後趴。
柳雲羨默默地關掉了影片錄制。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那隻施力的腳,準確點來說,是羅絲的腳。
接下來一切都變得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