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又上哪捱打了?”竹聽眠繼續問。
“我……”李長青看她一眼,“我哪有成天被欺負。”
竹聽眠嘆氣道:“那可不就是成天被欺負麼。”
“都被你欺負了。”李長青小聲說。
“嘿?”竹聽眠直起身,“李長青,我難得這麼有耐心,你最好識相一點。”
“錯了。”李長青立刻道歉。
竹聽眠再次心軟,又繞過桌,坐到他那張單人沙發的扶手上,“你可以跟我說任何事情,要說嗎?”
“說,”李長青點頭,“要說的。”
然後又歇了音。
竹聽眠在沉默中攥了攥指頭,覺得要麼還是打一頓好了。
她已經準備抬起手臂,忽而聽李長青說:“我爸的事兒。”
“嗯?”竹聽眠偏頭去看他的臉。
李長青把前天自己在家門前和四火叔說的話告訴竹聽眠,只是沒有把四火叔說擔心查出真相之後竹聽眠會對他有所看法的事情原話說出。
只是講明憂慮,說擔心老媽,也擔心奶奶。
竹聽眠聽完,說不上心裡頭是怎麼滋味,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蘇燚這叔,說話有點茶。
然後看了看小青年悶頭苦惱的模樣,問他:“不止吧?”
“啊?”李長青抬起臉。
“你還擔心我了吧?”竹聽眠問。
李長青就沒吭聲了,只是眨眨眼,又把腦袋低下去。
“我接下來說話可能有點不中聽,”竹聽眠先給他做預告,“但是你也不能反駁,只能聽著。”
“哪敢反駁你。”李長青已經開始頂嘴,被瞪了一眼又收斂起來。
竹聽眠告訴他,打從自己進了秋芒鎮這地界,誰都和他說過李長青他爹是個殺人犯,辦礦場害死不少人,更有甚者還說李家就是晦氣。
“我問你,我當時有沒有因為這些話,就對你怎麼樣?”
“沒有。”李長青搖頭。
但他覺得這完全是兩碼事,所以有必要說明:“我是要查的,不管結果如何。”
“怎麼,”竹聽眠問他,“我還能因為你爹怎麼樣,我就不喜歡你了?”
“你喜——”李長青一噎,“我。”
他是說什麼都不知道了。
“說實話,要是你就此放任這件事兒過去,我未必這麼看重你。”竹聽眠起身,重新坐到李長青對面,告訴他,“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就更加需要知道真相,人的潛意識是很可怕的事情,如果已經有了不好的苗頭,就會埋下種子,難保長出惡果。”
“哪怕真相難以承受,也好過你突然有一天,開始想自己老爸是不是真的有罪來得好。”
李長青覺得有被她安慰到,感覺竹聽眠對家庭和家人看得很透,她說話的時候不是隻有恨,是帶著無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恨不起來,卻又無法愛的無奈。
她在這樣深刻的問題上總是有一針見血的感悟。
“你像個心理醫生。”
竹聽眠也不跟他客氣,朝他晃晃手掌,“快點把今天的諮詢費給我。”
李長青說開心事,氣兒也順了,又說:“我喜歡你。”
竹聽眠笑道:“又來?”
兩人在樓上自己得去縣城一趟,或許晚上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