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走了?”蘇燚從鋪子裡出來,站他身邊一起看。
“叔。”李長青偏頭喊了他一聲。
蘇燚應著,從兜裡摸出包煙來,先取了一根遞給李長青,被拒絕後他有點驚訝,“你還沒學會抽煙啊?”
李長青說:“我三叔講了,我敢抽煙就替我爹打斷我的腿。”
“他抽的也不少吧。”蘇燚樂了。
“是啊,”李長青想起這事兒也覺得好笑,笑過之後,更多的是感到安心,“我三叔是真的對我好。”
夜色裡,蘇燚偏過腦袋靜靜地看了半晌李長青,忽然問:“你現在還在調查著那事兒嗎?”
李長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四火叔說的是礦難。
“之前,有幾次鬧了點是事情,發了火,人都在氣頭上,就說要查。”
他沒詳細說陳家的事兒,那晚李長青被喊過去,看見桌上又是餿飯又是生肉,立刻就知道她們要拿自己撒氣,要說當時他心裡沒火那是假的。
再之後,就是王愛和竹聽眠簽了那個協議,竹辭憂臨行前也說過自己會著手再看看能不能從別的角度調查。
但這事兒真不是那麼好查。
礦難發生得太突然,山塌了,壓住人。調查了一次又一次,查李平當時經手購入的裝置,查當時的操作,查能查的一切東西。
可時間和極端天氣撞上,是因為山塌才礦倒,還是因為礦洞而山塌,這件事到現在都沒個結果。
大家都說李長青成器,不管怎麼樣,好歹是撐住了李家,現在老屋賣出去拿了錢,也把剩下該著的補償款還清,日子已經好過起來。
可這樣的感慨是出發於李平就是有罪這個基礎。
因為老爹有罪,所以做兒子的賠錢被欺負是應該,受盡磨難日子好過,是他幸運。
大家只會拿這兩句話來嚼,誰管你真相到底什麼樣,起初幾年還會有人問問查得怎麼樣,最近是徹底聽不見聲兒了。
所以李長青猝然聽見四火叔問這個才會為之一愣。
“查的,”李長青說,“要查的。”
零星響起的炮仗聲點綴著守歲夜,蘇燚口含香煙,煙霧彎彎曲曲地冒出來,又散入硝煙氣味當中。
他眯著眼默了一會,低聲問:“查得怎麼樣了?”
李長青搖搖頭,伸手按了按院門前新貼上的對聯,“也有人在幫著忙,說不定這次能有結果。”
蘇燚沒說話。
李長青跟著他沉默了會,突然說:“不管怎麼樣,還是得查。”
他相信老爸不是會忽視安全的人。
蘇燚還是沉默,不知是第幾聲遠處的炮仗炸完,他才緩緩開了口,語氣確是無比沉重。
“長青,你沒有猜過原因嗎?”
“什麼?”李長青疑惑地扭頭看他。
“當年,你爸這個礦場真的做得太急了些。”蘇燚說。
“叔,”李長青朝他邁了一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蘇燚深深吸了口煙,丟去地上用腳碾了碾,這才鄭重地看向李長青。
“這人一著急,就會趕進度,你也知道,你爸當年有多開心你考上重點,成績還那麼好,就想要給你掙錢。”
李長青垂下眼。
他當然知道這個。
“你爸當時跟我說,你給他爭氣,他也得給你爭氣,但也跟我說……”蘇燚講著講著歇了音。
李長青抬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