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同以往都不一樣。
三叔為之投以高度熱忱,甚至搞了幾道花裡胡哨的大菜,準備在年三十那天大放光彩,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折騰,居然還搞出了試菜環節。
水平倒是很不錯,全家人報以高度贊賞。
“要我說,這才是過日子嘛!”李長真美滋滋地抱著碗,環顧一圈家人,“刨開二叔那顆老鼠屎,世界都幹淨了。”
“你怎麼說長輩呢?”李慎出聲教訓女兒,“我哥那顆老鼠屎,也得我同輩的人來說。”
“吃著飯呢!”張桂香“哼”了一聲,打斷這對父女倆,“我生的兒子輪得到你們小輩說啊?”
父女倆同時縮了縮腦袋。
李家三個兒子,老大就是李長青他爹,李慎排老三,中間還夾著個老二。
李善。
在李長青印象裡,二叔一直是溫厚慈愛的,從小對他很好,反倒是三叔從小說話不著調,偶爾脾氣上來還亂罵一通。
再嚴重點,奶奶都罵不過三叔。
似乎所有家庭日都會有一個反骨仔。
三叔就是李家的反骨仔。
災難襲來的時候,三叔李慎二話不說變賣所有家産幫著還債,他講這樣是天經地義,一家人嘛。
但可惜的是,並非所有家人都能在變故面前站住腳跟,譬如李老二。
李善說大哥出了事,憑什麼讓家裡給他還錢,他不管。
不論奶奶怎麼罵,三叔怎麼吼,二叔都說自己不管。
也是這一個“不管”他帶著二嬸和孩子離開了秋芒鎮,理由是受不了被別人戳脊梁骨。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李長青說不上有多激動,更多的是震驚,還有不可置信。
二叔這一走就再沒來過訊息,已經很多年沒人主動提起他。
李長青知道三叔和妹妹依舊氣不過,又看奶奶反應這樣大,心想老人家可能也思念兒子,畢竟馬上就要過年。
他沒說什麼,低頭用筷子攪了攪碗裡的湯。
他想,如果奶奶需要的話,他可以去主動找二叔,把二叔勸回來。
“我真是恨!”張桂香把筷子砸到桌上,重重嘆一口氣,“肯定是我沒教好這個兒子。”
這下一桌人都慌了,紛紛起身勸老太太別著急。
“你們倆個不會說話就給我塞飯!”劉霞斥責著丈夫和女兒。
李慎和李長真已經變得很老實。
“媽,這哪裡能怪到你身上去,別這麼說。”陳蘭給婆婆順背。
李長青連忙去給奶奶換了副新筷子,連勸帶哄地塞去老太太手裡。
張桂香抬頭看了大孫子一眼,又重重地嘆氣,攥著他遞來的筷子開始扒飯,吃了兩口,癟著嘴,眨巴眨巴眼,居然眨出淚花來。
這下徹底亂了,李慎二話不說跪去老媽面前,劉霞急得原地亂轉一圈才找見紙在哪裡,李長真懵得在原地摳手摳了半天,急得哭起來:“奶奶我錯了,您別哭啊,奶奶啊……”
陳蘭已經扭了熱毛巾過來要給婆婆擦臉,李長青趕忙給老媽讓開位置,自己也手忙腳亂,手機在兜裡震個不停,他剛想要接,結果奶奶喊著大孫子是就拽住他抓過去抱住。
這麼一抱,劉霞和陳蘭也抹起了眼淚。
李長青哄完這個勸那個,完全顧不上要接電話。
“沒人接。”賀念扭頭說。
“那估計是在忙,”竹聽眠朝院裡揚了揚下巴,“你去照顧客人,讓齊群出來。”
半小時之前,院門外突然闖來一男一女,張口就說這家民宿買了他家的房子不給錢,罵完人就潑油漆,大紅油漆沾著臘月雪,觸目驚心地灑了一地。
這已經是嚴重事件了,賀念當即報警,警察來了之後認出他倆是鎮上的老面孔,先把人帶回去,讓民宿這邊想想後續處理,及時跟進。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們罵得也很難聽。
民宿的人不讓竹聽眠出去,槓子和姜書怡一左一右攔住她,卻攔不住那些罵聲遍天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