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我沒力氣走路了。”她說。
“我揹你回去。”李長青轉身,彎下腰。
竹聽眠靠了上去,伸手緊緊地地扣住他,把衣領擠得貼合著脖子,恨不得把那些觸目驚心血痕壓得當場癒合。
她把臉悶在李長青脖子後面,呼吸壓進李長青羽絨服裡,又被熨熱了送出來,反複幾次,心口也覺得沒有那麼冰涼。
心口暖了,也就有力氣指責:“長得人高馬大,居然還會被欺負成這個樣子,都不知道平時吃那麼多東西有什麼用。”
竹聽眠悶悶不:“你太浪費糧食,你以後得給我交夥食費。”
又開始不講理。
李長青託著她的膝窩,想著她才是吃了飯不長肉,這會揹著都沒多少重量。
而且,自己明明沒有天天都跑去民宿蹭飯。
但他還是很快答應下來,“今晚回去就交,把以前的都補上。”
可竹聽眠依然沒有興致,趴他肩上安靜了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李長青有心想讓她別再回憶剛才的事兒,於是主動開闢話題:“下午那會,你教陳小胖那曲子我知道。”
竹聽眠正在懊惱剛才不該沒繃住情緒哭出來,會顯得氣勢不夠,而且有幾句話也說得不是很到位,她恨不能回溯時光,重新去發揮一遍。
目前她整個人都被灰色的惆悵籠罩,但也分神聽了李長青說什麼。
知道這首曲子叫小星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竹聽眠的注意力也沒能被分走多少。
她懶懶地問:“是嗎?叫什麼?”
這本來是一個可以脫口而出的答案,可生活中總有話到嘴邊又突然忘詞的情況。
李長青愣是沒想起來,可祖宗還在背上等待回答。
他找了近義詞。
“小隕石。”“哦……”竹聽眠敷衍一聲,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
有點荒謬了。
“小什麼?”她問。
“小隕石?”李長青說。
竹聽眠呆了幾秒,最後把臉埋進他脖子裡笑出聲。
“小傻子。”
小傻子也跟她一起笑,回程的心情因此而變得輕松不少,到民宿後李長青先把竹聽眠送回房間,又感謝辛大嫂守到這個點,最後帶著陳小胖去房裡哄睡著,輕手輕腳地關了房門退出去,下樓瞧見竹辭憂不聲不響地站在那。
李長青往前臺瞄了一眼,沒看到賀念。
民宿最近裝上了迎門系統,要是有人夜半投宿,按下門鈴就能立刻召喚賀念出現。
鑒於賀念執著於不遺餘力的省錢,竹聽眠這個非要在非熱門旅遊景點開民宿並且非要安裝這個系統的行為,就顯得冒大不韙。
但的確有效地讓賀念不再大冷天睡堂屋的沙發椅上,槓子也早已回屋,李長青這會和竹辭憂說話也沒必要壓低聲音。
可兩人似乎也沒什麼話好講,到堂屋裡面對面坐了會。
李長青最先沒忍住問:“你臉怎麼回事兒?”
怎麼半天沒見,又腫了。
竹辭憂避而不答,“她情緒怎麼樣?”
“你又不是沒看著,”李長青拿出手機回了幾條訊息,孫明和王天此時還在他家裡守著人,順口對竹辭憂說,“你也不知道攔著點,鎮子裡和外頭不一樣,真沖動上頭了怎麼動手的人都有,誰還會記得要收力氣,那周老太太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出事兒或者竹聽眠出事兒,或者你們幾個,誰碰傷了都不好解決。”
小地方,鄰裡鄰居之間都有私人恩怨,而且往往是歷史遺留問題,動輒牽扯兩三代人,絕對不是當場一兩句話能爭辯出個是非的,旁人都樂於有熱鬧可瞧,更別指望誰能站出來主持公道。
李長青已經深刻地體會了很多年,所以今晚才聽見竹聽眠動斧子的時候,頭發都炸得豎起來了。
還好沒真的發生什麼。
他回複孫明說自己快回家了,二十分鐘左右,抬臉發現竹辭憂正盯著他肩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