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看了他一會,也就安靜下來給他收拾屋子。
齊群又看向竹聽眠。
她從剛剛人被帶走之後就一直待在門口,話也很少,目光散散地亂晃,不清楚到底是在看什麼東西。
“你那簪子,真值三十萬啊?”齊群問。
槓子已經仔細地撿好那堆碎片,用一張紙巾包著,妥妥帖帖地送去竹聽眠面前。
李長青才知道這事兒,攔住槓子檢查她手裡那堆碎片,“什麼簪子?被他們砸的?打到你了?”
“沒有,”竹聽眠說,“十多塊錢,網上一堆。”
槓子瞪圓了眼,看看竹聽眠又低頭看看手裡的碎片,“那,那你還說這值錢,還要什麼,還要讓律師去收拾他們,這真能讓群哥姑媽他們坐牢啊?”
竹聽眠看她一眼,清清淡淡地笑了一下,“我的傻姑娘哎。”
“你以為罪名那麼好判啊,我身家不低,首飾也不少啊,記不得其中一樣的價格不是很正常麼,難道誰會因為我記錯了價格就來審我麼?”
“而且,你剛才沒聽著麼,我是讓律師去談精神損失費,他們嚇到我了,得賠錢。”
槓子可沒瞧見她有什麼被嚇到的樣子,而且也沒聽過這種說法,“被嚇到就能賠錢啊?”
又問:“這得賠多少啊?”
“不知道,”竹聽眠又重新那樣散著目光望向院外,很輕地回答了一聲,“六萬吧。”
“六萬!”槓子驚呼著看了一眼李長青,“那不就是今天給的錢嗎?”
她不敢置信,問竹聽眠:“真能拿到啊?”
“能啊,是我就能。”竹聽眠說。
什麼叫“是我就能”。
李長青當即明白她說這個精確的數字就是為了給齊群出氣,可她的聲音很奇怪。
以前不是沒聽這人搖頭晃腦地嘚瑟過自己有錢,但絕不是這樣的語氣,聽著有些悶悶不樂。
他過去瞧著她,低聲問:“不舒服麼?”
竹聽眠依然是用左手託墊右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李長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瞧見普通的院牆,外頭擺了些雜物,用油布蓋著,陷下去的地方汪著雨水,幾片落葉沉了底,又被碎石雜塵蓋住,壓得牢牢的。
“我吧,”竹聽眠突然說,“我如果要撒氣,那就得到位,不然之後再想起來,又會生氣於當時沒有做好,怪費神的。”
李長青注意到她說話的時候,墊在下邊的左手一直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再看她的表情,眼皮半垂著,偶爾眨一下,連經常勾著弧度的嘴角都壓了下去。
她正在不開心。
李長青輕聲問:“你怎麼過來齊群家了?”
“搬黑板。”竹聽眠言簡意賅,興致不高。
李長青看了眼院裡那塊結了蜘蛛網的黑板,詢問道:“我現在去收拾幹淨好嗎?”
“不了吧,”竹聽眠說,“下次吧。”
李長青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曉得說什麼好。
竹聽眠忽而轉向他,問:“先回去吧,好嗎?”
她的臉色並不好,說話的時候眼睛像是撐著力氣往上看,聲音也太輕。
李長青立刻點頭。
竹聽眠又問了一遍:“現在走了,可以嗎?”
李長青說:“我送你回去。”
竹聽眠轉回臉,又朝油布裡的水坑看了一眼,同時耳中的銳鳴變得更加刺人,她為此緊閉上眼,又甩了甩頭。
她知道自己是應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