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中嫡出只有女兒的人家不算多但也絕不少,世家大族中嫡庶並無區分,女子與男子一樣培養,可那些長房媳婦膝下無子的眼睜睜看著繼承之位旁落他人心中豈能好受。如今開了殿下和她這個先河,玉京豪族的後院裡要不太平了。
“那些宗婦大多出身不低,半生都是為著繼承之位謀算,若是有盼頭的便罷了,有些此生只得一個女兒,半生操勞全為他人做了嫁衣,你猜她們心中是怎麼想的。”
“若是有的選,誰願意一輩子都在後宅裡打轉。”
蘇珏對此深有體會,她母親只得了她一個,前頭招贅來的也不是良人,現如今也不想著再招贅了,只想著自己努力做生意,“玉京裡各家的小姐沒有差的,只可惜從前是沒得選。”
“玉京中各家女子琴棋書畫樣樣不落,君子六藝亦有善學者,若真的說起來她們與世間諸多男子又有什麼分別,可卻空有滿腔的學問才藝,困守在後院蹉跎了半生。”
陸真如的腦中閃過許多官眷女子,這些人單拎出來各有所長,“若是她們能走出後宅,她們會成為空中的鷹,山中的虎,林間的豹。”
“是啊,這世間許多女子如蒲草一般堅韌,若有風起,想必也能扶搖直上九萬裡。”林筱雅聲音中滿是堅定,眼中是嚮往是渴望也有落寞。
“如今有的選了,你猜她們是想著把我拉下去還是乘著殿下的這股東風上去?”
“怪不得你不慌了。”熟悉之後蘇珏說話也多了幾分隨意,這些日子筱雅姐被鎖在林府,殿下也在宮裡見不到面,她跟這位新晉的淮陰府世女熟悉了不少。
陸真如笑著點頭,臉上可見自豪驕傲“自然,有殿下在沒什麼可怕的。”
見證過趙棠舌戰群儒又在朝堂之上駁斥群臣之後,陸真如對趙棠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四個人齊齊笑出聲。
玩笑過後便是正事,所有人都清楚朝堂之上趙棠言辭慷慨,可畢竟是去戰場,是真的會死人的地方,“北征之事事關重大,殿下心中可有了主意?”
“戰場之上最忌諱紙上談兵,即便本宮親往北地也不過是”趙棠心裡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並沒有真正的實戰經驗,她對西南的戰場不過是初識,血流千裡的戰場於她是紙上的
“這場戰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但是結束的不會太早,”趙棠今天是有任務要交代的,“北地距離玉京數千裡,訊息不便,若是玉京有了什麼風吹草動就要靠你們了。”
即便一直保持通訊,也難免有滯後的時候,若是全指著她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林筱雅三人的存在就非常有必要。
“殿下放心,”蘇珏看向趙棠。她手中有一支從別人手裡買回來的商隊在北地和玉京兩地往來,傳遞訊息便捷不少,“我手中的商隊常年往來兩地,殿下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這支商隊絕對可靠。”
從買下商隊開始,蘇珏就一直在做人員的變動,裡頭加了許多蘇家的家生子。
趙棠點點頭,“若是有什麼訊息,我身邊的暮雪和朱顏也會回公主府。”
“我也會時常來公主府小住,若是有什麼不便,”林筱雅看向陸真如,“想來淮陰侯府也會大開方便之門。”
陸真如聞言會心一笑,她的父親沒什麼本事,只不過仰仗祖上餘蔭才繼承了侯爵之位,她的母親,今後的淮陰侯府會是她陸真如的淮陰侯府,母親會支援她的。
“殿下。”謝敏詔一身藍色便服,顯得人精神挺拔,與穿著盔甲時完全兩樣。
趙棠抬頭在看到謝敏詔的一瞬間眼前一亮,將軍玉面也不過如此。
玉京與西南氣候差異極大,幾個月的時間,趙棠又看了一眼,謝將軍似乎白了些。
“謝將軍來了。”
將視線從謝敏詔的身上收回來環視一圈,抬了抬下巴示意謝敏詔,坐在自己的對面,“今天沒有外人,謝將軍隨意些,坐吧。”
謝敏詔俯身一拜,順著她的意思坐下。這個位置不遠不近,一抬頭,趙棠身後的景色一覽無餘。
不多時,季明和秦若青夫妻倆相偕而來,緊跟其後的是上次在別莊見過的羽林衛統領李鉞。
李鉞其人出身趙郡李氏,往前數,數十年前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如今雖然沒落了,也不算太差。
不過李鉞自己不覺得自己出身趙郡,是趙郡李氏子弟。畢竟他出生時他們一家就已經在玉京了,趙郡李氏的風光他沒能享受到半分,自然他們的體面莊重也輪不到他來維持。
是以脫下一身盔甲後的李鉞身上少了淩厲端肅,多了些吊兒郎當的味道。
羲和公主,如今的太女殿下是個極為公正隨和的人,盡管只有幾面之緣但是李鉞還是得出了這一個結論。
更何況,太女殿下心懷百姓,憂心北地黎民,一定是個好儲君。
“請殿下安。”李鉞行禮跟著季明夫妻倆坐下,左手挨著謝敏詔,右手邊是季明,一抬頭正好對上趙棠看過來的視線。
三人坐下,原本的位置也有了變化。趙棠正對面的人由謝敏詔變成了李鉞。
“李將軍真是不客氣。”趙棠調侃玩笑,並不計較什麼,不管是謝敏詔還是李鉞一身便服,高眉朗目,看著叫人舒心。
李鉞哈哈一笑,道,“殿下為人隨和,為人臣子的當然不能駁了殿下的興致。”
“大將軍近些日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