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姜祁說完,宋時禮第一次用不好的語氣對她說話:“那你就去忙,沒人讓你來找我,以後也別來找我。”
隨後結束通話了電話,姜祁氣得把趙海舟的手機摔了,趙海舟站在旁邊不敢吭聲,只是替自己隊長說話:“隊長最近暴怒無常,對誰都...他前段時間接受了心理治療,醫生說他這是倖存者愧疚,也是創傷後應激障礙,老五現在也...”
“隨便他吧。”姜祁冷靜下來,撿起趙海舟的手機遞給他:“不好意思。”
趙海舟唯唯諾諾接過手機,大氣不敢出,只覺得姜祁生氣的表情好可怕。
姜祁真走了,走之前去烈士陵園看了看曾經已然成為她朋友了的戰友們,秋明朗的墓在中間,姜祁看到她的墓地上,放著一罐他最愛的糖。
她終於泣不成聲。
不打擾沈枝意也許是對的,分開一段時間也許是對的。
有些東西只能是自己的課題,別人怎麼介入都沒用,能救自己的,最終也只能是自己。
姜祁就那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的論文三辯未過,最終還是延畢了,但她沒有強行待在學校裡,她想了想,給軍方打了報告申請,想要前往布蘇國。
因為這次事件,華國在布蘇國首都建立了駐區,她要做調查,她想要深入地感受當地戰亂下社會的那股氣以完成自己的社會學博士論文,雖然時間拉得很長,但軍方最終同意了她的報告,只是因為她的老師們說——
“就讓她去吧,去了她還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還能給國家的新聞社寫寫報告,如果你們攔著她,她也是會去的,她向來如此。”
於是姜祁踏上了那片土地。
而國內這邊,趙海舟於三月後歸隊,他歸入到周敬的小隊,要再次去到布蘇國作為工作連貫的重要人物,而老五因為心理測試沒有透過,仍在修整之中。
宋時禮那時候已經適應了假肢使用,歸隊報告也打了好幾份,再得知趙海舟要回去繼續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又一次向上提交了歸隊報告。
他只是說,他是隊長,他最能勝任交接工作。
宋時禮離開西雍前,才第一次踏足烈士陵園,他迴避了有那麼久。
他去看望他的父輩,也去看望他的戰友。
到了某一排,他遠遠地瞧見風中站著一個女人,臂彎裡抱著個小布丁。
宋時禮突然就沒有了過去的勇氣。
大概墓園裡太過空曠太過於安靜,一點點的變化都叫人清楚的察覺到,沈枝意回眸,兩人隔著長長一排遙遙相望。
宋時禮無處可避,最終走向了他們,他的腳步比以往慢了許多。
待到走近了,沈枝意摘下懷裡小孩兒的風帽,抱著她對著宋時禮:“這是你爸爸的隊長,以後見到了要叫宋叔叔。”
小孩兒咿咿呀呀地喃喃起來,還不能說出完整的語言,宋時禮抬手用食指指背輕輕碰了下小朋友肉肉的臉蛋,收回手時心裡一陣難過。
沈枝意彎唇,舉起小孩子貼了貼她的臉,“那我們先回家好不好,外面風太大啦。”
“嗯。”小孩兒說話說得黏糊,與其說是在答應什麼,更像是無意識地呢喃,但沈枝意仍舊很高興,誇了幾句:“那跟宋叔叔說再見。”
沈枝意雖然此刻笑著,但眼眶鼻頭都紅紅的,“我們站了很久了,就先走了,你跟明朗說兩句。”
說完她便抱著孩子離開,宋時禮叫住她,沈枝意回頭,回頭了宋時禮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向前看。”他低聲道,沈枝意“嗯”了聲,“我會向前看的,你也是。”
這時候的沈枝意,做出了和幾年前那個夏天全然不同的選擇。
她會向前看的,但是今生今世,她的愛人,只會是秋明朗。
“對了,你跟姜姜不管以後在哪裡結婚,都一定要請我啊。”
提到那個名字,宋時禮心裡又是一陣不可言喻的疼痛,心髒一下一下地跳動,漲得有些發澀。
“嗯,會的。”
目送著一大一小的身影走遠,他才看向冰冷的石碑上,那張黑白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