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並未聽到這句話,但她看明白了睿王的口型。
霎時,山林樹叢裡湧出無數士兵,舉著刀槍劍戟整齊地列隊站好,再有序地按睿王和其部下指揮著搭雲梯、取弓箭。
李昭寧依舊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指尖悄悄往袖子裡探,觸及煙火筒,牢牢地抓在手裡。
只需要等那一撥攻城計程車兵爬上雲梯,趁著睿王身邊的護衛少,她就可以拉響煙火筒,放出訊號——趁機一擁而上,或許有機會直取睿王首級。
——卻突然看到紛紛揚揚的箭束從城樓上射出,快如閃電、破空而去,如無數魔鬼的利爪驟然伸向樓下嚴陣以待的人群。
她並未下令,睿王也沒有發出攻城之令,怎麼會有人擅作主張要反攻?
“住手!”
段月站在李昭寧身後,望著城樓上計程車兵大聲怒吼道,“擅自放箭者,死!”
卻有一人側身瞪著李昭寧悲吼道:“若讓睿王攻下長安,我等又如何有活路?!”
“放箭!放箭!”
“對,殺掉睿王,咱們才有生機!”
“陛下,得罪了!今日我等若不攻下睿王以得先機,怕是明日就要身首異處了!”
一番熱切悲痛的討論過後,射出的箭矢變得更加密集,可大多數箭矢只是在空中劃過一條烏黑的弧線,軟綿綿地飄過敵軍,慢得只需要微微側身就能躲過。
段月和白居簡臉上怒氣猶甚,就要沖過去攔住射箭的弓兵,卻被李昭寧伸手攔了下來。
她望著兩個人,搖了搖頭。
“陛下,他們……”
李昭寧的目光掃過城樓上所有士兵,又回到段月和白居簡面上來,冷然一笑:“這些人真正聽命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段月瞳孔驟縮:“難道是有奸細?或者……有人投敵?”
李昭寧挑眉:“挑起睿王與我的爭鬥,從而坐收漁翁之利的人,除了陳崔,沒有第二個人。”
李昭寧笑了笑,輕哼一聲,望向城樓下的人群,“長安守軍應是全國最精銳的守軍,箭雨就算虛發,也不至於如此輕飄飄的……
“唯一的解釋是,陳崔讓他們先放箭,激怒睿王攻城,等敵方計程車兵上了城樓,他們就會搶佔先機殺了朕,再將弒君的罪名掛在睿王頭上。”
段月驚得雙唇顫抖,目光呆滯地看著匆忙放箭、根本來不及瞄準計程車兵們,面上恐懼似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李昭寧卻抓住了她的手。
她定定地看著段月和白居簡,沉聲道:“你們先下樓,守在城門邊,必要時,幫我開城門,或有一線生機……”
二人面上憂慮更甚,齊聲開口:“可是一旦開門,長安守軍恐難以抵擋睿王攻勢……”
李昭寧眨了眨眼,“誘敵深入,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