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點點頭。
朝中官員任免向來都是吏部所轄,歸裴硯——或者說陳崔來管,但她沒想到,裴硯將新科進士們安排到了刑部司門,倒是省了她一番打點所用的銀錢了。
“到了。”獄卒的話打斷了李昭寧的思緒,她停下腳步,望著牢房內那抹纖弱如柳的身影。
柳鶯鶯坐在牢房角落的幹草堆上,低著頭發愣,好似根本聽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一般枯坐著。
但她形容並不憔悴,反而衣衫完好、面色紅潤,除了沾上些牢房的草屑灰塵,整個人顯得髒兮兮之外,沒有任何受到毒打和虐待的痕跡。
李昭寧不禁又在心裡把裴硯誇了一遍。
不愧是裴硯,不曾偏私,也不允重刑。
思忖間,獄卒已經將門開啟,待兩人走進去,又將門鎖上,道:
“按律例,您有一刻鐘的時間說話,待時間到了,微臣再來接您。”
說罷,獄卒梗著脖子看了李昭寧兩眼,被子涵瞪著離開了。
柳鶯鶯這才站起來迎上去:“陛……”
李昭寧將食指束在柳鶯鶯唇上:“噓……”
李昭寧雖然是女帝,但也沒有親自來牢房探監的許可權和道理,聲張反而引起輿論,不如靜悄悄的好。
柳鶯鶯會意地噤聲,同李昭寧一齊到牢房小桌處坐下。
見柳鶯鶯並不多話,李昭寧調笑著道:“怎麼不說話?不急著我為你申冤?”
柳鶯鶯抿唇一笑,眼中滿是對眼前人的信任:“清者自清,況且……民婦相信陛下。”
李昭寧一笑,忍不住捏了捏柳鶯鶯的臉頰,突然話鋒一轉:“在這裡吃得如何?”
柳鶯鶯一愣,有些意外,但還是答道:“都是家常的普通飯食,基本是素菜……但這裡是監獄,吃些苦也正常。”
李昭寧又問:“喝的水呢?”
柳鶯鶯正要回答,突然看到李昭寧的手隨意地往桌上一搭,指尖竟不知何時沾了厚厚的一層灰,在桌上寫下一行字:
郭小凡今年多大了?
柳鶯鶯將要說出口的話停在唇邊,愣了一瞬,隨即會意一笑,終於開口答話:“喝的……水很涼,不如家裡的水清澈,而且也有很多灰塵……”
她一邊說,一邊在桌上寫下兩個字:
十歲。
李昭寧眉毛一挑,抬起袖子將桌上那些字全都蹭幹淨,再將她帶來的東西都悉數留下,叮囑她保重身體,那獄卒便來叫人了。
臨走前,李昭寧似寬慰又似叮囑地拍了拍柳鶯鶯的肩:
“我不能讓任何你熟悉的人來探監……你好生保重,下次,我來接你出獄。”
柳鶯鶯笑著應道:“好。”
從大牢出來,見李昭寧徑直走向了大明宮的方向,子涵因問:“陛下不是要去大理寺嗎,怎麼急著回去?”
李昭寧點頭:“郭小凡確實才十歲,停在大理寺的那具屍體一定是假的。但大理寺卿方明昱是陳崔的人,就算親自去,也不一定能進門……”
李昭寧眨眨眼,唇角微微翹起來,眼中滿是小狐貍一般的狡黠:“所以,要借個身份去。”
李昭寧拉著子涵回了大明宮,在延英殿該吃吃該喝喝,該批奏摺批奏摺,轉眼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