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狡黠一笑:“不了,若我猜中了郎君身份,郎君一定會殺掉我。”
“為何這麼說?”
他是什麼很噬殺的人嗎?
李昭寧笑眯眯道:“郎君半夜運糧出城,能賣給誰?賣米只是個幌子,你的真實意圖,是運送它。”
李昭寧展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鐵制箭簇,小巧精緻,在月光下反射著泠泠寒光。
那是她剛才假意拿簪子,伸手在最下層的麻袋裡摸出來的。
胡商微微歪頭盯著她,眉眼間充滿欣賞的笑意,也染上幾分危險的寒芒,像暗夜中看到對手的狼。
“我再猜下去,如果真的猜出了你的身份,我就不再是你的獵物,而是你必須滅口的敵人了。”
李昭寧已經見過他對敵人是什麼態度——幹脆地殺掉,利落地走人。
她怎麼敢以身犯險?
李昭寧抬起頭,笑意盈盈:“你偷運箭簇出城,我可以替你瞞著,但……”
她深吸一口氣,將忐忑藏得深深的,目光炯炯:“但你抓我回去的封賞,要分我一半。”
胡商一愣,一抹笑容消失在唇角:“可以。”
兩人坐在牛車上,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胡商一路無話,李昭寧懷著心思,默默不語。
牛車並未掉頭往回走,而是一路向前。途經之處皆靜默荒蕪,除了車柱上掛著的燈籠,再無其他任何燈火。
“叢林茂密,很好藏人,不逃嗎?”
胡商並不看她,望著前方,語氣清淡。
李昭寧安分地坐在牛車上,隨著顛簸晃著腳,也淡淡地開口:“我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說好了一起分封賞,我不逃。”
她不逃才怪。
李昭寧才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跑還是要跑的,但是四下都是荒野,她若貿然進山,藏在林子裡的豺狼虎豹估計很快就能把她吃掉。
路還長,機會總會來的。
牛車在山路上轉過一個大彎,前方便不再是高大的群山密林,而是一個低矮的小山丘,山腳下,有著星星點點的燈火,看起來是一個小小的村莊。
牛車緩緩駛入狹窄街道,在一個小鋪子前停下。李昭寧看了看四周,這裡雖然不如長安城繁華熱鬧,但晚上依舊有來往行人,見胡商賣的是糧食,紛紛過來問價。
正值荒年,糧食是稀缺之物,不一會兒,那幾袋米就兜售一空,胡商腰間紫色的錢袋也由幹癟變得鼓囊囊的。
李昭寧深吸一口氣,移開目光。
明搶還是太沒尊嚴了,不如等他疏忽的時候,再偷不遲。
李昭寧正幽幽地嘆息自己像只落水狗狗,就有一個人走近,將一小包裹米啪地一聲扔在車上,面色不善:
“老子還以為是什麼濟世菩薩,結果你拿四五年的陳米過來騙老子!”
月光下,潔白瑩潤的小顆粒撒了一地,似碎金般閃閃發亮。
那人抬腳在米上碾了碾,扯著嗓子嚷嚷:“退錢!”
胡商看了那人兩眼,皺眉解釋道:“這是今日剛進的新米,不會有錯,況且,賣價也不貴。”
那人的手往牛車上一搭,似市井無賴一般吼道:“退錢,不然報官!”
胡商深吸一口氣,伸手取下腰間的荷包。
李昭寧飛快地蹦下車,按住胡商的手:“等等。”
她撇了一眼無賴,將地上的米撿起來,捏在指尖,輕輕一掰,米粒就斷成了兩截。
李昭寧將手上的米粒攤在無賴面前:“你看清楚,新米折斷的斷面上,米心無顏色差異,而陳米則是米心泛白。米放得越久,色差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