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雖然心裡已經做了準備,但聽到明鏡夫人再次親口確認,心中還是覺得一悶,像被挖空了一塊那樣無所適從。
明鏡夫人看出瞭如卿的不知所措,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溫聲道:“在我抱起澤兒的那一刻,我就是他的母親,他就是我的孩子。我相信紅玉也是一樣的。”
如卿語塞的望著地面,囁嚅道:“可我……究竟是誰呢……”
明鏡夫人溫柔的回答道:“你就是華如卿啊,你還是你自己。”
見如卿不語,她斟酌了一番,又道:“既然上天不給我們答案,我們就自己創造答案。紅玉那時已經有了你大哥青蔚,她抱到你這個小妮子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高興呢。我相信你爹孃,她們也相信我。我們都知道對方一定會將孩子視如己出。”說到這裡,她的面色愈發溫柔和煦起來,歪著腦袋瞧著如卿,認真道:“而且,我們之間還有一個約定。”
“誒?”如卿疑惑得望向明鏡夫人:“什麼約定?”
明鏡夫人替如卿掖好了被角,帶著一絲笑意道:“雖然那時我們已經做出了決定,亦彼此信任,但心中總歸還是會有一絲遺憾。所以,我們約定好了待這兩個孩子成年後,設法讓他們結親,成為一家人。這樣便可以兩全其美,再無缺憾了。”
“啊……?這……”如卿臉上唰得一紅,不敢再看明鏡夫人。可心中卻如醍醐灌頂一般,許多疑問都瞬時間有了答案。
難怪爹孃明知道自己從前暗暗心儀聶江風,卻偏要把葉雲溪嫁給他;難怪那一百八十七號頭一回上門來求親,爹孃便不假思索的答應了這門婚事;難怪簡澤身為世子卻不問政事,只是一心求娶一個無名丫頭……
原來這種種,都不是毫無緣由。
“殷軍突然攻打太澤城的那天,是簡澤冒死救了我爹孃和大哥,後來又解救了獄中的青瑜和聶江風……,所以,他也知道這個故事了,是麼?”話到此處,如卿眼前浮現出簡澤背上的累累傷痕,只覺得心中一陣難過。
“是。”明鏡夫人言簡意賅的回答道:“澤兒這孩子太過聰慧,我無法對他隱瞞。”
說到這裡,如卿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問道:“夫人您知道簡澤他生來便帶著心疾嗎?”
明鏡夫人眼眸黯了黯,長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那不是生來就有的心疾。那是被那黑衣人擄走時,胸口受了一指點xue指所致。我也是後來才發覺澤兒當時受了內傷,所以每年帶他上露華山請千語師父醫治。”
如卿恍然大悟,難怪自己會在露華山上遇見“小師父”呢,原來也並不是偶然啊。
“現在想來,那黑衣人似乎並不想傷及嬰孩性命,只是嬰孩哭鬧厲害,他怕暴露行蹤,於是點了孩子的xue道。可那人功力高強,內力又淩厲陰冷,所以僅僅是一指點xue,也已經傷到了孩子的心脈。”明鏡夫人眉心微皺,言語之間滿是心痛和惋惜。
如卿見狀趕忙安慰道:“夫人莫要憂心,簡澤此時正在雲頂峰閉關,扶卮師父答應會盡力醫治他的。”
明鏡夫人這才勉力收起滿臉的擔憂之色,輕輕點了點頭。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都覺得分外惆悵。沉默了片刻,明鏡夫人好似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她醞釀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明日須按照約定回去殷王那裡。待到澤兒下了露華山,你們二人一定要如我所說,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隱姓埋名避世而居,從此再也不要過問江湖世事。”她微微嘆了口氣,又拉住如卿的手,鄭重的說道:“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要再進太澤城,也不要來找我。”
如卿聞言心中一驚,忙拉住明鏡夫人的衣袖,急急道:“夫人不可!!您好不容易才脫離虎口,怎能再輕易再回去?會白白送命的!”
明鏡夫人眼中泛起了淚光,語氣卻十分平靜:“我此番前去,既是請罪,亦是勸誡。不論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宿命。”她默了半晌,又喃喃道:“那個人,是我欠了他的。”
如卿忍著眼淚拼命的搖頭,緊緊拉著明鏡夫人的衣袖,無論如何都不肯松開。
明鏡夫人不捨又憐愛的摸了摸如卿的臉,無限溫柔的望著她,輕聲道:“小丫頭,我把澤兒交給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