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卿忽然就覺得有哪裡不太對。根據流光錄中記述,封印流光之蓮的聖僧—多慈大師是個大慈大悲之人,從不曾殺生。就連偷取靈器的不軌之徒,多慈大師也只是設符取走他的記憶,而不願傷其性命。對歹人尚且如此慈善,何況連靈器的影子都沒摸著的自己呢?!
想到這裡如卿精神一振,又一一回想先前經過的機關:石獸忘丘雖然兇猛,可只要觸碰到要害,它立刻就變成了一隻小貓崽;浣花大鼎也只在收人兵刃,並不會傷人性命;那水牢和棋陣,一個耗費體力,一個耗費心神,可卻都不致命。至於這濃霧……
如卿想到這裡,一把拉起攤在地上的雲卷,沉聲道:“別嘆氣了,咱們死不了。我看這霧只是在驅趕我們罷了。”
她話音方落,便見雲卷抬起一隻手,指著她背後的方向,呆呆道:“師叔祖,你看那是什麼?”
如卿循聲回頭,只見濃霧之中有一片亮閃閃的金光正在半空中閃耀,晃得人有些眼暈。她和雲卷對望一眼,站起身來步履蹣跚的朝那片金光走去。待走得近了,他們才看清閃光的原來是一塊三丈來高的大石碑,石碑上四個鬥大的草書金字正在一團濃霧之中熠熠生輝。
如卿和雲卷仰頭望著石碑,一齊念道:“回頭是岸。”
濃霧在片刻之間便散盡了。如卿舉目四望,發現自己和雲卷正立在一片陡峭的巖壁下。巖壁上有一個拱形門洞,洞中兩扇石門大開著,通向一條寬敞的秘道。如卿探著頭朝裡望了望,隱約可以瞧見通道那一頭的光亮。
“師叔祖,我們這是能出去了嗎……?”雲卷仰起頭望著石碑上的金字,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如卿也抬起頭來望著石碑,忽然體會到了多慈大師的用心良苦。雖然她還沒有親眼見到流光之蓮,如此半途撤退確實還心有不甘,可這一扇開啟的門,和“回頭是岸”四個金閃閃的大字,卻好像是多慈大師隔著千年的時空在勸誡她,以及勸誡所有覬覦靈器的人。
如卿慨嘆一番,和雲卷一道拖著何為貴進了密道。走出不遠,她又回頭去望那石碑,只見“回頭是岸”四個大字愈發的明亮耀眼,彷彿閃著佛光一般。
出洞的密道比進洞的密道要短的多,走了不多時便出了甬洞,來到一片偏僻的山林之中。
如卿和雲卷商量一番,決定先不把擅闖泫止洞的事情告訴宗裡的大師父們。一來這事兒有違門規,若是說了少不了要挨罰;二來如卿私下裡覺得,泫止洞事關秘密卷宗和上古靈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二人商量妥當,便也不敢多耽擱,緊趕慢趕的架著何為貴進宗裡求醫。何為貴還算命硬,雖然心脈俱亂內傷嚴重,又一路被拖拽著走,但始終還留有一絲餘息。如卿和雲卷只說這人是在山路上撿來的,瞧著還有救便帶了回來。宗裡行醫的師兄們向來心善,一見情況危急,連忙收進宗,抬到雲頂峰上醫治去了。
如卿又在宗裡休整了兩日,總算緩過來了一些。又見雲卷也活蹦亂跳了,方與宗裡眾人告別,啟程回鎖雲庵。
一路上,她一時想到靈器,一時想到聖僧,一時又想到何為貴和雲卷,只覺心緒重重,思路也亂,不覺頗有些憂慮。
一直到進了鎖雲庵,見到了熟悉的一景一物,如卿才略覺得鬆快了一些。她拍了拍衣襟,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尋思著先去找柳蓉蓉喝杯茶,再去瞧瞧蘇婆婆和孩子們。
可不多久,她便覺得不大對頭 。
往日裡熱鬧非凡的鎖雲庵,今日竟然空無一人,連一個姑娘的影子也見不到。偌大的一個佛庵,四下裡都靜悄悄的,只有蟲鳴鳥叫的聲音。如卿一路小跑到佛殿後的小院,蘇婆婆和兩個孩子也不在院中。再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竟然連沁兒也不在。
如卿只覺得後背心“唰”得一涼,瞬時出了一身冷汗。她正想大聲呼喊沁兒的名字,卻模模糊糊的聽見了隱約的啜泣聲。
不妙。
如卿心下一咯噔,提了一口氣循著那哭聲找去。眼下情況不甚明朗,她便也不敢有大動靜,只一路屏息斂氣的朝庵裡走,不覺竟來到玉華廳外的竹林中。
從竹葉細密的縫隙中看出去,眼前的情景著實讓如卿嚇了一大跳。
玉華廳外的空地上,鎖雲庵的姑娘們被綁了手,塞了嘴,密密麻麻的跪坐了一地。她們的四面圍滿了兇悍的帶刀鐵騎,目測得有一兩千人。
而在玉華廳的中央,正舒舒服服的高坐著一男一女。
如卿尚且搞不清楚狀況,只得眯了眼仔細去瞧那兩人的面孔。待看清了到底是誰,她心中不禁驚怒交加,一跺腳“嗖”得一聲將素致拔出了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