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
何為貴在如卿眼皮底下噴了一大口血,染得衣裳殷紅一片。這種場面如卿只在話本裡看到過,被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
“糟了!”雲卷一面手忙腳亂去的按何為貴身上的xue位,一面皺眉焦急道:“這下麻煩了!”
如卿這時方想起雲卷是扶卮大師的徒弟,日常主要所學便是醫術。她立時感到一絲慶幸,可頭腦中又十分混亂,只語無倫次道:“這家夥……可怎麼是好?快救救他罷!”一面說一面下意識的抖著手去擦拭何為貴衣襟上的血跡。
“他現在心脈全亂了,這麼下去別說我沒法子,就是師父來了也沒法子了……”雲卷臉色蒼白,額上掛滿豆大的汗珠:“一個時辰之前他就撐不住了,可就是不肯停下。我點住了他背上的四處大xue,費了好大力氣才堅持到了現在。”
如卿這時才明白了在過去的一個時辰中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何為貴下棋下得入了魔,雲卷為了幫他鎮住心脈,用盡自己不深的功力點住了他的幾處要xue,如此才勉強撐到了局末。眼下這是實在無法再支撐下去了,才會心脈大亂嘔血昏厥。
“多虧了你。”如卿勉力鎮靜下來,拍了拍虛脫的雲卷,也來不及說道謝的話,只指著何為貴焦急道:“咱們可有什麼法子再保他一保?”
雲卷被如卿拍的有些搖晃,皺眉苦想了片刻才咬牙道:“嘔血一般都是內傷所致,很兇險的。只好試一試定風術了。”
如卿知道定風術是宗裡大師們常用的迴天之術。施術時用鋒利的小刀劃破傷者耳垂和頭頂的面板,再配合點xue運氣之術,迫使氣血上行。只要傷口處的血滴不幹涸,傷者的性命便可得以拖延片刻。
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卿雖然不大喜歡何為貴死皮賴臉的樣子,可卻無論如何不能看著他丟了性命,更何況他還是為了搭救自己才傷成這副模樣的。
何為貴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攤在石板地上,看不出是死是活。興許是贏了棋的緣故,他的唇角竟然還掛著一絲詭異的笑。
如卿吸了口氣,拔下頭上的簪子,咬著牙劃開了何為貴頭頂和耳垂的面板。
雲卷從未使過定風術,技藝頗有些生疏。然而此時別無他法,他只能努力回想師父的做法,再依葫蘆畫瓢。一番忙活畢了,如卿伸手探了探何為貴的脈,還在如遊絲一般的跳動。
雲卷早也累的脫了力,索性也一屁股躺在何為貴旁邊,閉起了眼睛。過了半晌他喃喃道:“師叔祖,你說咱們還出得去嗎?”
如卿心中也頗是沒底,面上卻故作輕松道:“這點小場面算什麼,哪兒那麼容易就沒命了……”
她話音還未落,便瞥見原本空曠明亮的空地上突然湧出一股濃霧來。這霧迷濛而濃重,還帶著一股詭秘的花香。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如卿便看不見雲捲了。
“不好!這恐怕又是機關!”如卿打了一個激靈,跳上前去一手摸到了何為貴,一手摸到了雲卷。
“師叔祖,這霧好香吶!”雲卷猛吸了幾口霧氣,有些飄飄欲仙。
“快屏住氣!”如卿一把拽起雲卷,將何為貴的一條腿塞進他懷裡,自己拖住何為貴的另一條腿,急道:“小子,快些走!這霧很不對勁!”
雲卷被如卿一番拉拽,方才如夢初醒,忙和如卿一道拖著何為貴朝外逃。何為貴雖然清瘦,可是昏厥後卻也變得異常沉重,拖著二人的步伐如何都行不快,總在濃霧的邊緣逃脫不出去。雲卷經過一番折騰早已經精疲力盡,一路上連跌了好幾個跟頭,磕的鼻青臉腫。如卿也覺得步伐愈發蹣跚,再加上週遭全看不清,好幾回掛在岩石和樹枝上,擦得生疼。
“師叔祖,我……我走不動了……”雲卷大口喘著氣,停下腳步來:“你……還是別管我們了,這個逃法誰也出不去…….”
如卿也只憑著僅存的一絲意志在支撐,聽見雲卷這麼說,心裡又急又氣。她想開口好好訓斥他一番,又實在沒氣力多說話,於是只瞪著眼睛怒氣沖沖的彈了雲卷一個頭慄,簡短道:“少瞎說!”
雲卷平時最怕如卿彈他頭慄,可這時卻連躲的力氣也沒了,只一個趔趄坐在地上。如卿見狀只好先放下何為貴,矮下身去拉雲卷的胳膊。
“師叔祖……,雲卷是個孤兒,從小沒爹沒娘,是師父把我養大的……”雲卷大喘著氣,費勁兒的抬起頭來望著如卿,交代道:“請師叔祖代徒兒向師父陪個罪罷……雲卷不能再侍奉他老人家了……”
如卿擺擺手,不由分說的拖著雲卷朝前挪動,沒好氣道:“哪兒那麼容易就死了?再說你好歹叫我一聲師叔祖,我怎麼能不管你?”
雲卷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轉而又沮喪道:“我早就知道這洞中兇險……當時真該勸住師叔祖,不要進這洞裡來……現在連小命都要丟了…..”
唔,這泫止洞委實是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