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青下)
雲卷依著何為貴所言,將燃著的火把丟進了大鼎中,又尋了不少樹枝樹葉扔了進去,燒得濃煙滾滾。如卿眼見著浣花鼎由開始時的青色漸漸變成了赤紅色,又變成了深紫色。待到火焰燃盡時,最終成了烏黑色。先前鼎中兵械堆成的小山,也在這一瞬“嘩啦”一聲散落開來,攤了滿地。
如卿心中一喜,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前去,一眼就從滿地的兵刃中尋到了素致。待要彎腰去撿,卻聽見何為貴有氣無力的喊道:“傻丫頭,你就不怕燙呀?”
如卿回頭去瞧,只見這廝已經氣若遊絲了。她唯恐何為貴支撐不下去,連忙撕了塊衣襟裹住手,迅速將素致拾了起來。佩劍失而複得令她心情大好,連往返奔跑的勞累也忘了,三步並做兩步躍至忘丘身前。
此時這石獸終於追到了那隻布鞋,它伸出一隻爪子來回撥弄了幾下,張開大嘴一口將鞋吞入了肚中。
吞罷了這只鞋,忘丘終於想起來自己的尾巴上還圈著一隻可口的獵物,於是緩緩的抬起頭來,將血紅的眼珠子瞟向何為貴。
如卿見情況不妙,忙持著素致平地躍起,想依何為貴所說,以劍攻其要害。可這時忘丘已經比之前在洞中時變得大了好幾倍,她便是使勁全力,也不過將將夠到它的脖頸。而忘丘雖然察覺不到如卿的氣息,卻對劍風異常敏感,是以她幾番嘗試,也未能接近它那一對紅光熠熠的眼睛。
正在如卿打算孤注一擲,冒著被踩成肉泥的危險爬上忘丘的脊背時,雲卷卻迎面朝她跑來。他一面跑,一面指著不遠處的浣花鼎,大聲喊道:“師叔祖,我來引這石老虎!你快……快些跳上那大鼎!”
如卿眨巴著眼睛望了望雲卷,又望了望身後黑乎乎的大鼎,忽然間心領神會。
忘丘果然機敏的感應到了一小團男子的陽剛之氣正在朝自己奔來,“嗷”得咆哮了一嗓子,撒腿便朝雲卷追去。雲卷雙眼緊閉臉色煞白,也不敢回頭看身後,只管拼了命的撒丫子狂奔。
如卿唯恐浪費了這個好機會,忙轉身朝大鼎奔去。也顧不得這鼎剛剛被火燒過,還是滾燙的,更顧不得四下裡滿是尖銳的兵刃,一躍一攀便爬上了鼎沿。
這大鼎足有一人多高,踩在鼎上,再借力躍起便能刺到忘丘的眼睛了。如卿迎風站在鼎沿上,雙手握緊了素致,只覺得手腕微微有些發抖。
雲卷見如卿順利爬上了大鼎,一面朝她揮舞著手臂,一面引著忘丘向浣花鼎跑來。他跑得愈快,忘丘便追得愈急。雲卷奔到鼎前,喊了聲“石老虎來了!”一矮身子便鑽進了鼎腹底下。忘丘來不及停住腳,直愣愣朝著大鼎沖過來。
眼見這石老虎沖到了面前,如卿看準了時機,手握素致騰空躍起。
忘丘似是覺察到了一柄利劍正在刺向自己的要害,但卻已經來不及閃避,只好仰天咆哮一聲,張牙舞爪的迎面撲來。
如卿看準了飛在半空中的兩點紅光,咬牙送出了手中的長劍。在素致刺下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手不爭氣的軟了一軟。
如卿生怕這一軟會令所有努力功虧一簣,趕忙又提氣發力補了一劍。正在她疑惑自己到底有沒有得手的時候,四下裡忽然閃耀起一片金光來,晃得人睜不開眼。
如卿本能的遮住眼睛,向後退了退。直到這一片光亮慢慢消散,她才發現石獸不見了。何為貴鼻青臉腫的癱在草地上,腳邊臥著一隻拳頭大小的石頭小貓崽。
“師叔祖……”過了半晌雲卷才從大鼎底下鑽了出來,抹了抹滿臉的黑灰,疑惑道:“我們還沒死……,對吧?”
如卿長出了口氣,苦笑道:“眼下是還沒死。”語罷她扶著膝蓋望了一眼何為貴,撇嘴道:“不過有人怕是隻剩下半條命了。”
何為貴正雙眼緊閉仰面朝天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聽瞭如卿的話,他費力的“嘿嘿”一笑,勉強開口道:“小丫頭,我可好得很。咳咳……若不是想瞧瞧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咳咳……我早就自己收拾了那石頭小怪了。”
如卿懶得搭理他,只從包袱裡摸出兩瓶金創藥丟在他腳邊,頭也不回道:“往後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想了想又補了句:“本姑娘可不是東郭先生,你若日後還找我麻煩,我就親手把今天救你的這條命取走。”
“哎呀呀,這樣多不好。”何為貴費力的半撐起身子,忍著痛笑道:“小丫頭,一碼歸一碼。你救我是你救我,我捉你是我捉你。”
如卿從鼻子裡冷笑了一聲,只道:“本姑娘言盡於此。若是真有下次,可記得別再弄得這般狼狽才好。”語罷她拎起雲卷的衣領,提步便走。
雲卷正蹲在地上瞧那隻巴掌大小的石頭貓崽,冷不丁被如卿提起衣領來,顯得很不情願。二人向前走了幾步,雲卷忽然撓頭道:“師叔祖,咱們該往左還該往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