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良久,簡澤才緩緩開口道:“你這位姐姐,恐怕眼下我並不能替你把人要回來。”他頓了頓,似是輕嘆了一口氣,又道:“但我可以確保她的性命無虞,衣食無憂。”
如卿的心向下墜了一墜,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深知簡煜並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所以對簡澤如此的回答也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內心隱隱覺得,解救葉雲溪這件事的難度等級,比自己預想的大大增加了。好在簡澤答應保她性命無虞,是以眼下擔憂過甚也是無用。凡事恐怕還須得從長計議才好。
又是一陣微涼的夜風吹過,方才下肚的酒漿此時忽地彌散開來,整個人登時就有些微的迷糊。簡澤的衣袂和發絲在風中上下飄飛,面上神色淡淡,卻又透著隱隱的憂慮。
大概因為這憂慮是因自己而起,而且憂慮得真切而深沉,所以這一刻如卿忽然覺得自己被簡澤那淡然又隱忍的神情所打動,內心裡竟很想不顧他的身份和之前種種糾葛,同他痛痛快快的喝酒談天,大醉一場。
如若不是飲了這半壇酒,恐怕此時她只會搖搖頭將這念頭拋去一邊。可惜這時如卿到底還是醉了些許,神智雖還清醒卻已忘記了理智二字如何寫法。於是她竟站起身來,拍拍裙角上的土,提著酒壇子走到簡澤身側坐下,鄭重道:“雖然你那哥哥是個大惡人,不過我看得出你同他並不一樣。可惜我是一介草民,你是世子殿下,要不然……我們興許可以做朋友的。”
簡澤眸中閃過一瞬的驚訝和欣喜,但很快就換上了一副倜儻的表情,挑眉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喝醉了?”
如卿此時方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故作清醒狀道:“不過半壇酒而已,豈能讓我喝醉?”
簡澤靠近她,輕笑道:“所以你剛才並沒有在說胡話?”
如卿癟了癟嘴,扭捏著沒有接話。
簡澤歪著腦袋瞧了她一會兒,像是在確認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見她並不回答,他又揚著語調長長得“嗯?”了一聲。
如卿此時才清醒了些許,方為自己先前的草率言行感到後悔,於是幹咳兩聲,顧左右而言他道:“怎麼不見你那位勞什子的公主殿下?”
簡澤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顯得有些失望,了無興趣道:“打發她回夏國去了。”
如卿望了一回天,不甘心道:“這麼快就回去了?我還想和她好好切磋一番呢。”
簡澤聞言愕然了片刻,揉著額角哭笑不得道:“原來卻是我多此一舉了。”
如卿抿了一口酒,咂嘴道:“她那麼鐘情於你,你卻趕她回去,她定是傷心得很。”
簡澤瞟瞭如卿一眼,好奇道:“她屢次尋釁於你,你還關心她傷不傷心?”
如卿不甘示弱的還嘴道:“你既然不關心她傷不傷心,為何又時常留她在身邊?”
簡澤默了半晌,仰頭飲了口酒,淡淡道:“有的時候,為了做一些對的事情,不得不做一些錯的事情。”
忽然之間,如卿對他的所思所想産生了好奇,追問道:“所謂對的事情,於你來說是什麼樣的事情?”
簡澤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瞭如卿一會兒,不懷好意的指了指她手中的酒壇子道:“三口酒換一個答案。”
如卿尋思若這時候打退堂鼓難免顯得小家子氣,於是一仰頭,咕咚咕咚咕咚灌了三口酒,末了用袖子抹了抹嘴,豪邁道:“說罷。”
“我認為對的事情,”簡澤轉過頭來認真的凝視著如卿的眼睛:“就是要讓這九州之土上,再無戰火;要讓天下的黎民百姓,再無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