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就在這裡,給我搜!”破門而入的人氣勢洶洶,聲音囂張跋扈。如卿背對著那人,雖未看見他的面貌,卻覺得他的聲音莫名的耳熟。
一陣夜風呼嘯而來,夾著雪花吹進屋裡,如卿打了個冷戰,微微的縮了縮。
“你等所為何事,竟然敢深夜打攪本王?”簡澤冷著臉,面上頗有幾分慍怒的神色,瞬時間便端起了皇子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架勢來。他單手攬著如卿,背靠著牆壁坐直了身子。如卿倚在他懷中,背對著那些不速之客,一低頭瞧見了他鮮血淋漓的後背,不覺一陣頭暈目眩。待她勉力定了定神兒,再一細看,才發現那新傷口的旁邊竟然還有一道舊的刀傷。
方才闖進來的那群人此時終於看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誰,氣勢瞬時間矮了大半截。在片刻尷尬的安靜之後,他們撲通撲通的跪倒了一地,齊聲道:“小人追拿犯人至此,不知殿下在此休息,請世子殿下饒命。”
簡澤從鼻子裡輕蔑的哼了一聲,緊蹙著雙眉,面色顯得很不好看。
如卿看慣了他風流倜儻放浪形骸的模樣,乍一見他慍怒的表情,心裡不由得也緊了一緊。
“你這演得到底是哪一齣?”如卿俯在簡澤的右肩上,用蚊子一般細的聲音問道。
“你且幫我遮住右邊肩膀上的血跡。”簡澤也壓低了聲音在如卿耳邊小聲道:“別讓他們看出端倪來。”語罷,又將如卿往身前攬了攬。如卿微微側臉,不願去看他肩後殷紅的一片。
“哈哈哈哈。”一陣刺耳的笑聲隨著呼嘯的夜風飄進屋裡,讓人頭皮一緊。
“二弟果然好興致,豔福不淺,豔福不淺吶。”來人明明是在笑,可那笑聲卻聽得人心裡直發涼。他既然叫簡澤二弟,那麼……這來人便是大皇子簡煜?
如卿微微的轉過身,眼角的餘光瞟到簡煜,卻發現那目光淩厲的紫衣男子也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她心下一驚,連忙轉過臉來,大氣也不敢再出。
簡澤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提起棉被將如卿蓋得更嚴實了一些。
“你們這群蠢貨還不趕快滾出去?!難道等著世子殿下下令把你們的眼睛都挖出來?!”簡煜朝著方才闖進來計程車兵們冷冷喝道,精光閃閃的眼睛卻不斷的在屋裡四下打量著。
“大哥深夜還未休息,可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簡澤漫不經心的問道,一副無心留客的樣子,語氣很是敷衍。
“唔……”簡煜略一遲疑,輕描淡寫道:“有刺客夜闖錦華府,冼護衛正在追拿。”
“回稟世子殿下,”方才那個耳熟的聲音連忙接腔,氣喘籲籲道:“小的明明看見那黑影朝著這邊逃了,進了這園子之後便不見了蹤影,所以才一時魯莽,打攪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此時如卿才頓悟,這個無比耳熟的聲音的主人,也就是簡煜口中的冼護衛,正是那日在月牙谷裡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冼金山。
她忿忿的咬住嘴唇,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力壓下了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一抬頭卻瞥見簡澤蹙著眉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這時如卿才發覺自己的指甲已經在他的手臂上掐出了五個深深的月牙印兒來。
“你也是職責所在,罷了,先下去吧。”簡澤心不在焉的擺了擺手,一副懶得搭理冼金山的模樣。
語罷他低下頭, 滿臉沉醉的在如卿的頸邊嗅了嗅,一副風流形狀。
冼金山灰溜溜的帶著屬下退了出去,一隊人馬吆五喝六的朝著別的方向追去了。
而大皇子簡煜卻遲遲不肯離開。他用鋒芒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彷彿一隻尋找獵物的鷹。
如卿倚在簡澤的右肩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瞧出了什麼端倪。可此時他身側的床褥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浸染,若是簡煜踱到臥榻的這一側來,那必定會露出馬腳。
“美酒佳人,溫香軟玉。”大皇子的嘴角噙著一絲莫測的笑意,緩緩的向他們走近。
眼見他再向前兩步,事情就無法挽回。情急之下,如卿眼一閉,心一橫,硬著頭皮捏著嗓子軟聲道:“世子殿下,人家好害怕。”話音方落如卿便覺得臉上燒得發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才好。
簡澤略有些訝異的望著如卿,瀲灩的眸光明滅不定。片刻,他朝著如卿寵溺的一笑,意味深長的望著大皇子,緩緩開口道:“春宵苦短,一刻千金。”
簡煜聞言,腳步微微一滯,在離他們只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即哈哈大笑著拂袖而去了。
直到簡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如卿才長舒了一口氣,筋疲力盡的跌坐在床榻邊。
望著屋裡昏暗的燭火,半倒的酒壇,落了一地的衣裳,又瞧了瞧衣衫淩亂,釵橫鬢亂的自己,她終於明白了簡澤方才所作的一切到底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