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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卿本以為要費上一番周折才能見到簡澤,不料持著那塊玉佩,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他的面前。
此時時辰尚早,簡澤還未著正裝,只是鬆鬆的穿著一件白紗袍斜靠在紫檀木的雕花椅上,神色頗有些慵懶。一頭漆黑的長發也還未束,如烏雲墨緞一般柔順的垂在身後。
唔,這模樣著實受看。如卿望著他愣了片刻的神兒,暗自嚥了口口水。
簡澤黑眸微眯,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如卿。他的唇角微微帶了絲笑意,眉眼之間盡是莫測的神情。
如卿被他看的頗有些侷促不安,還未張口說話,臉便鬼使神差的先紅了。
“幾日未見,小光可好?”草包似笑非笑的看著如卿,一開口便讓她幾欲昏倒。
怪道人都說王公貴族最喜歡賜人名字,如卿今兒個可算是終於領教了。只不過這草包一時興起,望著霞光隨口起的“小光”二字,對如卿來說,實在不算新鮮。
從前在露華山習劍之時,所有正式入門弟子都會由師父重受一個法名。那時如卿年紀尚幼,所拜的師父卻是掌門人千語大師,於是便由師父受名“韞光”。那時如卿只有四五歲,卻與一眾德高望重的“韞”字輩大師同為一輩,著實引起了不小的爭議。不過日子久了,大家便也習慣了這個只有五歲的韞光師妹,都親切的稱呼她“小光”或者“光兒”。是以若去淨天宗裡問華如卿這個名字,知道的人恐怕不多;但若問小光姑娘,光兒妹妹,或者小光丫頭,隨便一個人都會指出一個方向來,告訴你:喏,在那邊。
如今如卿年紀漸長,加之上山的日子也少了,漸漸的便沒有人再這麼稱呼她。可誰曾想到這已經被人遺忘的小名兒如今又被這草包世子撿了回來?若是放在從前,誰敢看了一眼晚霞餘光就隨意給她起個“小光”的名兒,如卿定會脆生生的回敬他一句“休得無禮”或者“不得放肆”,可現如今自己有求於人,怎麼也理直氣壯不起來,於是只得唏噓兩聲,別別扭扭的受了這個稱呼。
簡澤對如卿低眉順眼的態度似乎十分滿意,唇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緩緩道:“小光一大清早的便來見我,莫不是改變了心意吧”
如卿愁眉苦臉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心中竟頗有些委屈。
“我家姐姐被你哥哥派來的人捉去了,”如卿抽了抽鼻子,可憐巴巴的望著他漆黑的眸子,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她還有孕在身,馬上就要臨盆了,不知道世子殿下可否幫我……”
“把人要回來?”簡澤斂了笑意,換上了一副一本正經的面孔。
如卿見他領會的很快,心中著實是激動,拼了命的直點頭。
簡澤收回了前傾著的身子,徐徐靠回椅背上,微蹙的眉心頃刻間便松開來。他意味深長的將如卿望著,唇邊的笑意更盛了:“若是成了,你如何報答我?”
這個問題如卿倒當真是沒有考慮過。她委實沒有想到他堂堂一國世子,平日裡不去行善積德也就罷了,好不容易行個舉手之勞,施點兒小恩小惠,卻還要求別人報答。
“不知道。”如卿誠實的搖了搖頭,語罷歪著腦袋抿嘴想了一會兒,斟酌道:“小女子一貧如洗,身無長物,唯有一柄好劍,若是世子殿下不嫌棄,還請笑納。”說罷便取下了腰上佩著的素致,雙手捧到了簡澤面前。
誰知他瞧了那柄劍一眼,卻搖頭不肯收。只是眯了眼睛饒有興味的望著如卿,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濃了。
如卿被他望得頗有些不知所措,指著劍柄結結巴巴道:“你是嫌這劍不夠好嗎……?別看它瞧著不起眼,可卻是極鋒利的……”
“比起好劍,我更愛好酒。”簡澤慢悠悠的打斷瞭如卿的話,挑眉搖頭道:“只可惜這太澤城中,好酒實在難尋。”
如卿聞言渾身一哆嗦,原來這草包還沒有忘記要她進世子府裡為他釀酒的事情。
“好酒確實不易得。”如卿勉力的陪著笑,裝傻充愣道:“可若連世子殿下都沒有好酒喝,那恐怕這世上也再難尋到好酒了。”
“那便也只好罷了。”草包顯得有些黯然神傷,悵然搖了搖頭,起身便要走。
如卿見實在別無他法,只好無奈道:“殿下請留步。那日殿下的要求,我答應便是了。”
簡澤聞言徐徐回頭,隨即冰消雪融般的璀璨一笑,溫聲道:“甚好。”
如卿在心裡暗道,甚好你個頭啊甚好,這簡直就是從虎xue入狼窩,哪裡甚好了?
可面上卻還勉力微笑道:“還請殿下務必盡快救出姐姐來。”
簡澤唇角微彎,朝如卿眨了眨眼,含笑道:“也請小光務必盡快釀出好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