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師父忽然將如卿叫到近前,眯起眼來,仔細的端詳著她感慨道:“一晃十年過去,當年的小不點兒,如今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啊。”
如卿頗為羞澀的抿嘴笑了笑,乖巧的應道:“可師父您仍是老當益壯,和當年一樣的精神矍鑠吶。”
幾句好聽的話哄得老人家很是開心,頗為受用的含笑點頭道:“總算為師沒有白疼你。”
一陣微風拂過,吹起師父的白發銀須,頗有些飄然出塵的意味。
老頭兒頓了頓,不急不徐道:“你自幼天資不凡,悟性也甚好。經過這幾年的習練,劍術已是小有所成。不過,為師可以教授和點撥你的也就到此為止了。明年開始,便可以不用再上山來了。為師也要趁著身子骨還硬朗,雲遊四海去了。”
如卿張了張嘴,卻半晌也沒有發出聲音來。千語師父的話讓她一時接受不能,十分殘唸的愣在那裡。
至此,唯一一個不太正式的師父也離她而去了。
此番再上露華山,已是時隔兩年。
時過境遷,物是而人非。
師父仍在雲遊,尚未歸來。掃地的小廝見瞭如卿頗有些訝然,卻也還是十分恭順的引她進了淨天宗,又將她從前常住的小院收拾幹淨。
於是如卿在露華山上一住便是三個月。
幽居在此雖不比在將軍府裡那般養尊處優,卻也是十分的自在清靜。每日看書習劍,觀月賞花,不必再日日面對讓自己傷神的人和事,自然是神清氣爽了許多。
院中的一架薔薇花開了又落,不知不覺間,秋意漸濃。
這一日午後,如卿憑窗而立,正望著滴滴答答打在芭蕉葉上的雨點兒出神兒,卻忽地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冒冒失失的闖進了視野之中。
“青瑜?”如卿又驚又喜,連忙奔出院門迎上前去,歡快的招呼道:“傻小子,你怎麼來了?”
“快到中秋了,娘打發我上山來喚姐姐回家過中秋節去。”青瑜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苦大仇深的埋怨道:“這淨天宗怎地這般的高,山路又難走,一點兒也不好玩。姐姐,你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做什麼?”
如卿摸了摸麵皮打了個哈哈,也不答話,只是催著他換下了身上濕透了的衣裳,又煮了一碗滾燙的生薑茶叫他喝下。
青瑜換好了幹淨衣裳,一面喝著熱騰騰的薑茶,一面將一個用油紙裹著的包袱扔給如卿,認真道:“娘說你上山的時候身邊沒帶著厚衣物,這幾日天氣冷了怕你受涼,特地讓我帶了衣裳上來。還有那包芙蓉糕,是蘇婆婆特意為姐姐做的,說是山上沒得吃,怕姐姐嘴饞。”
聽了青瑜這番話,如卿頓時心中一暖,可嘴上卻仍是不依不饒道:“原來咱們的娘還沒忘了我這個女兒呀?我還當她只顧著照顧雲溪表姐,早就把我這個親生閨女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呢。”
青瑜聞言忽地一拍腦袋道:“哎呀!我差點兒都忘了!雲溪姐姐近來嘔吐得愈發厲害了,每日都是食不知味,也吃不下飯,說是隻想吃酸的。所以娘特意交待了,讓我們回府的路上順道去月牙谷裡摘些新鮮的野山楂果子帶回去。”
如卿的嘴角抽了又抽,捂著心口幾乎就快要吐血。
我的個親娘哎,您老人家說的輕巧,順道去月牙谷?露華山在太澤城西,月牙谷在太澤城東,哪裡就順道了?簡直就是南轅北轍啊。
青瑜見姐姐面色不善,恐是馬上便要發作,連忙跳出三丈遠,躲閃得飛快。
如卿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沉了沉眼眸,黯然道:“罷了,她若是想吃,我們去摘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