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山鉗著她不放,眸光很沉。
沈雲舒眼淚又往下掉,她摟著他的脖子求,“遠山哥,回去吧,這樣不舒服,我不喜歡這兒。”
馮遠山看著她梨花帶雨的一張尖尖小臉兒,最終還是心軟放過了她,他將唇印在她的眼尾,一字一字地啞聲道,“沈老闆要努力掙錢,給我換個大點的車,我們再到這兒來,肯定會伺候得你舒服。”
沈雲舒嗓子一哽,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嘴上,她才不要跟他來這兒第二次,她還想再多活幾年。
這是她活到現在做得最瘋狂的一件事,她以為只要離開了這兒,這一晚死去活來的記憶就會被拋到腦後,可她這個時候還沒意識到,這座山正對著她那個倉庫的窗戶。
十多天都過去了,她每天蹬縫紉機蹬累了,一抬頭,就能隔著空曠的田野,遠遠地看見那座山屹立在那裡,不管是大風天,還是大雪天,都擋不住它進到她的視線裡,那晚的記憶就又會沖擊她的大腦一遍。
她都覺得他是故意的,他人雖然不在,但一整天都會在她腦子裡跑來跑去,他也不嫌累得慌,沈雲舒有些怔地看著窗外,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他就是個壞人,把她也要帶壞了。
旁邊幾個嬸子聽見沈雲舒的嘆氣聲,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要不要說上兩句。
她們都聽說了,政府那邊已經下發了檔案,還是從市裡直接下發下來的,馮老闆的廠子要封了,她們也要在正月二十前搬到隔壁王家的廠子裡。
馮老闆前些天還天天中午來給媳婦兒送飯,晚上接媳婦兒回家,但這幾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有人說馮老闆是被抓進去了,也有人說馮老闆跑路了。
她們也不敢亂打聽,但她們都覺得馮老闆肯定不是那種會扔下自己媳婦兒跑路的人,雲舒這些天倒是跟沒事兒人似的,還說說笑笑的,就是那縫紉機蹬得特別起勁兒,時不時地還會盯著窗外的那座山發呆,那還能是在想什麼,肯定是在想馮老闆唄,馮老闆不是叫馮遠山。
真的是造孽哦,多好的小兩口,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沈雲舒從窗外扯回視線,發現房間內沒了縫紉機的聲響,有些過於安靜,她一看牆上的表已經四點了。
她年後就跟機械廠那邊提了停薪留職的事情,廠裡正鼓勵員工另謀出路,她申請交上去第二天就給她批了,半點都沒拖。
她現在一門心思全都放到了服裝廠這邊,陸秋明負責在外面跑業務搶訂單,她主抓管理和生産,她也沒什麼老闆的架子,一有時間就跟著大家夥兒一塊兒趕活兒。
今天雖是正月十五,因為這單急,所以就沒有歇,但肯定要早點散,不能耽誤了大家夥今晚吃團圓飯,他這幾天都不在家,昨晚打電話說今天下午回來,也不知道他現在到了哪兒。
沈雲舒轉頭跟幾位嬸子道,收一下手頭上的尾,今天就可以撤了,門口的東西一會兒走的時候一人提一兜。
她說著話,看到門口走進來的人,愣了下,唇角慢慢揚起笑。
幾位嬸子順著沈雲舒的目光也看向了門口,先是一驚,又是一喜,這馮老闆一身黑衣,眉深目闊,神采英拔,壓根兒就不像是從哪兒放出來的。
嬸子們有心想問什麼,又怕耽誤小兩口團聚,都著急忙慌地把手頭的活兒利落收尾,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跟沈雲舒和馮遠山說了幾句過節的吉祥話,一人提著滿滿一兜子東西,高高興興地走了。
沈雲舒慢慢地收拾著縫紉機上的衣服,馮遠山走到她身邊,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他幫著她一塊兒收拾。
等嬸子們都出了門,她的手抬起,他的手伸過來,兩人指尖相碰,又十指交叉地緊握在一起,她被他拉到他懷裡,沈雲舒環住他的肩,才四天沒見,她已經很想他。
馮遠山托起她的臉,拇指摩挲著她的耳根,彎腰俯下身,沈雲舒雙手摟上他的脖子,腳尖微踮起,現在言語能訴說的遠不及一個深吻,他也想她了,從剛才他一進門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
兩人呼吸漸近,沈雲舒胃裡突然攪起一陣輕微的翻湧,她偏頭避開他,馮遠山的唇擦著她的臉頰落到了她的頸窩,沈雲舒聞到他身上的氣息,難受更多,她手推上他的肩,將兩人的距離分開,才覺得好受了些。
馮遠山仔細看她,“不舒服?”
沈雲舒也不知道這股難受勁兒是因何而起的,他身上的味道明明和之前一樣,是她喜歡的那種幹淨清冽,現在卻有些聞不得似的,他一靠近,她就有些不舒服。
馮遠山也察覺到了她不對勁兒的地方,“我身上有煙味兒?”
他雖然沒抽煙,但剛才應酬的時候難免會沾到別人抽的。
沈雲舒把臉靠到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覺得安心了些,“可能是因為生理期,胃裡有些難受,過會兒就沒事兒了。”
馮遠山手摸上她的小腹,“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