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琳賴在被窩裡還沒起,小知言在院門口忙忙乎乎地堆雪人,顧松寒和馮遠山將房頂院子連著衚衕口的雪都掃幹淨,簡單吃了些早飯就要出門,既然她都知道了,臨走前,馮遠山也跟老太太簡單提了下這件事。
顧老太太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這點事情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又聽馮遠山說有解決的辦法,更是放心下來,揮揮手,讓他快去忙他的就行。
她一個老婆子,幫不上他們什麼忙,也就不操那沒用的心,她就好好地吃好喝好,把自己的身體養得好好的,不在關鍵時候拖他們的後腿就成。
洗碗的時候,顧老太太還寬沈雲舒的心,“你不用擔心,遠山他從小性子就穩,辦事兒也有章程,他說能解決,那肯定就沒問題,而且這麼一大攤子,裡裡外外難免會出這些事那些事,這都很正常,他幹的就是這費勁費心的活兒,沒辦法。”
沈雲舒對老太太笑笑,輕聲道,“我不是很擔心他這些事情,我就是心疼他,每天都是早起貪黑地忙,連個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顧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有你心疼他,他就是再忙再累幹起來也有奔頭。”
她話說完,扭頭看門口的人,“你說是不是?”
沈雲舒意識到什麼,回身看過去,手裡的碗一滑,差點掉下來,“你不是已經走了?”
馮遠山走過來,托住碗底,又順手把碗拿過來,接著水龍頭裡的水洗了起來,“車壞了,發動不起來,讓廠子裡的人再開一輛過來。”
沈雲舒拿肩拱他,不想讓他沾手,他穿的都是外出會客的衣服,再給濺上水蹭上油就不好了,馮遠山不鬆手,沈雲舒一點兒都拱不動他,最後把身上的圍裙摘下來給他繫上,又擦幹淨手,幫他挽了挽袖子。
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去了,沈雲舒低頭看他腕上的傷,淤青已經消散得差不多,只剩些結痂的擦傷,不用再拿什麼遮擋也沒事兒了。
馮遠山看著她溫柔的側臉,低聲道,“別只嘴上說心疼我,拿出點兒實際行動來。”
沈雲舒起身橫他一眼,她昨晚的實際行動還不夠,她的腰今天得酸一天。
馮遠山不緊不慢地回她眼神裡的意思,“昨晚你出力了?”
沈雲舒臉一紅,都想踢他了,她是沒出力,可他也一點兒都沒讓她歇著。
小知言在外面揚聲喊著“小姑”,蹬蹬蹬地跑進屋,沈雲舒不再管他,轉身出了廚房,小知言的雪人堆好了,要拉著小姑去看。
沈雲舒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顧松寒在壓著聲音訓人,“怎麼開這輛車過來了,我不是讓你開捷達?”
小伍滿臉通紅地撓頭,“寒哥,我接電話的時候走神兒了,只聽見了前半句,沒聽見後半句。”
顧松寒被氣了個倒仰角,這個小兔崽子聽話都沒有聽全音的時候,一回頭看到沈雲舒出來了,他表現得若無其事地上前一步,又拉小伍一把,想將停在門口的那輛車擋住,他哥明確跟他交待過,不讓他把這輛桑塔納開回家來,他自己琢磨,可能是跟嫂子有關。
他嬉皮笑臉地想轉開沈雲舒的注意力,“嫂子,快看小知言堆的那雪人,這小子不僅下棋有天賦,凡是手上做的活兒都利落。”
沈雲舒本來還沒留意到那輛車,顧松寒這麼一擋,神色又有些緊張,她不經意間掃到了連七的車牌,再看這輛車的車頭,微微一怔。
她的肩頭有衣服披上來,沈雲舒回頭看身後的人,對上他平靜的目光,忽然明白過來什麼。
那天……他不會是在車裡旁觀了她和周時禮鬧掰的全程吧……
然後相親吃飯的時候她又哭得那麼明顯,也不知道他心裡會怎麼想。
沈雲舒再看他一眼,馮遠山給她攏了攏衣領,對顧松寒道,“開著車去衚衕口等我。”
顧松寒趕緊道一聲“得嘞”,又對小知言揮手,“等小顧叔晚上回來陪你堆個更大的雪人哈。”
小知言高興地跳了起來。
顧松寒拽著小伍上了車,踩一腳油門一溜煙地跑了。
天空又飄落起了晶瑩的白,小知言伸出手接住,興奮地把掌心的雪花擺給小姑父和小姑看,“又下雪啦,我真的好喜歡下雪天呀。”
馮遠山俯身將小知言抱起來,給他整好歪掉的帽子,話說得漫不經意,“小姑父以前不是很喜歡下雪天。”
小知言歪頭想小姑父話裡的意思,“以前不喜歡,就是現在喜歡?”
馮遠山低低地“嗯”一聲。
小知言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問,“為什麼會從不喜歡到喜歡?”
馮遠山回,“因為小姑父見到你小姑的第一眼,天上就下起了雪。”
沈雲舒原本神思有些恍惚,聽到他的話,心裡一動,仰頭看著他,眼裡慢慢彎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