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英在門口貓著聽,等老太太掛了電話,她猶猶豫豫地從房裡出來,“嫂子,這是咋的了?”
老太太“啪”一下把電話本合上,又放到櫃子裡,當著顧蘭英的面拿鎖直接把櫃子給鎖上了,“還能是咋的,馮敬峰那個不幹人事兒的過來找不痛快了,遠山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
顧蘭英最會裝傻充愣,“不是,因為啥呀,再怎麼著父子兩個也不至於鬧到這一步。”
老太太哼一聲,“怎麼不至於,馮敬峰什麼時候當過爹,遠山小時候跟著我們,後來被他接回去,直接扔到了學校裡,不管也不問,現在遠山長大了,他上趕著過來當爹了,他倒是會討便宜,要我說斷了正好,沒這門親戚,家裡更安生,遠山已經放出話來了,咱家這邊誰要是再跟那邊聯系,那這親戚就索性一塊兒斷。”
顧蘭英幹笑兩聲,“誰沒事兒會跟那邊聯系。”
老太太手拍上桌子,臉更沉,“那可說不準,這人就是永遠不知道知足,就有一些閑著沒事兒幹的,整天跟攪屎棍一樣,這攪合一圈那攪合一圈,這次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誰跟那邊打了電話挑撥離間,才惹出這些官司來。”
顧蘭英眼神有些閃躲。
老太太看她,“你說這些年,家裡面這些親戚,不管遠的近的,誰家有什麼事兒找到遠山,他沒給盡心盡力地辦好,現在轉頭就在背後捅上了他刀子,這不叫他心寒,他現在正在查那人到底是誰,真要是讓他查了出來,他這次想怎麼做我和他舅都支援,咱家肯定不辦那理虧的事兒,可誰要是想欺負咱家的人,別說他了,我們都不答應。”
顧蘭英被老太太看得心虛,她訕訕回話,“那肯定的,我也不答應。”
老太太想起松寒給她支的招兒,摸上自己胸脯,上氣長下氣短,“不行,我被氣得心口疼,我得去趟衛生院拿些藥,我中午要是回不來,蘭英你就自己看著做點飯吃吧。”
顧蘭英跟著起身,“那什麼,嫂子,我也該回家去了,家裡那些雞鴨什麼的都離不開我,這馬上也該殺豬了,他們都弄不好,裡裡外外全都得我操持,我得回去看著,等遠山結婚那天我再過來。”
老太太還留她,“走也不著急現在就走啊,等待會兒遠山過來,讓他送你回去。”
顧蘭英哪還敢等馮遠山,她給馮敬峰打電話雖沒自報家門,還是掐著聲音說的,但也保不準遠山那小子神通廣大真查出什麼來,他什麼性子她最清楚,到時候還不定要怎麼樣,她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顧蘭英這次走得利落極了,也沒再東屋西屋的尋摸東西,提著自己的小包怎麼來的怎麼走了。
顧老太太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又嘆一口氣,有些招兒她也不是不會使,就是對她心中有愧,不想用到她身上,這也縱得她越來越過分,但願這件事能讓她吃個教訓,這次她是攔下了,回頭她要是還不消停,遠山真要出面處理了,那她就真的知道這裡面的厲害了。
沈雲舒覺得她膝蓋上的傷不用再處理,她已經簡單抹了些藥,而且這種淤青有個一兩天自己就下去了,他非要拿毛巾一點點地給她敷,毛巾裹著冰,有些涼,他敷一下,又吹一下熱氣,沈雲舒被弄得有些癢,連腳趾尖都是蜷縮的,可又覺得有些舒服,不想讓他停下。
她盯著他濃密的睫毛,半晌,輕聲道,“我昨天見過你父親了,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知道的我,我在去廠子的路上碰到了他,他請我去茶館喝了杯茶,說了會兒話。”
她思來想去,還是要跟他說一下這件事,她和他是一道的,總不能後面他父親把什麼話甩到他臉上了,他還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情。
馮遠山直起身,對上她的目光,試探著問,“昨天怎麼不跟我說?”
沈雲舒摸不清他的態度,手不自覺地摳上了毛毯的一角,“我倒是想跟你說,你也得給我說的機會。”
馮遠山放下毛巾,攥上她的手,攏在掌心,慢慢地揉捏著,“不管他對你說了什麼,你都不用在意,也不要多想,我和他從小到大都沒多少父子情分,他也做不了我任何事情的主。”
沈雲舒勉強笑,想寬他的心,“他也沒多說什麼,其實我這種條件,長輩們一般都不太會喜歡,他什麼態度都是正常的,我有這個心理準備。”
馮遠山抬起她的下巴,神情有些嚴肅,“你什麼條件?”
沈雲舒臉一白,唇張了下,沒說出話來,她什麼條件他不是很清楚嗎。
馮遠山知道自己又嚇到了她,他捏捏她的臉蛋兒,緩下來些神色,“外人嘴裡那些所謂的條件,不過是他們自己強加到你身上的,我看到的只有一個全心全意護著自己小侄子的好姑娘,老太太和我的想法一樣,不然她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
沈雲舒眼眶突然有些濕。
馮遠山認真看她,“沈雲舒,你是我認定的人,我跟你在一塊兒,心裡是放鬆的,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沈雲舒想笑,眼淚先滾落了下來,“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馮遠山抹她的眼淚,“說了什麼?”
沈雲舒垂下眼,低聲道,“他問我能給你什麼,我跟他說,你跟我在一起時,我能看到你眼裡的笑,他大概是覺得我這個回答太傻了,氣得好長時間都沒有說出話來。”
馮遠山的心似被撞了下,他伸手抱住她,“一點也不傻,我就知道我娶了個聰明媳婦兒。”
沈雲舒眼眶濕得更厲害,她環上他的肩,“那你以後要再多笑一些,你每次一笑,我心裡也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