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山的視線從她蒼白的臉,慢慢移到她手裡緊攥的菜刀。
沈雲舒背靠著門把,想給自己一些支撐,“您有看清他的樣子嗎?”
馮遠山給出幾個容易辨認的特徵,“個頭沒你高,幹瘦,禿頂。”
沈雲舒又將菜刀握緊了些,那應該就是張明達。
馮遠山問,“認識?”
沈雲舒點點頭,“應該是隔壁戶的男人,他今天本來跟著他媳婦兒回丈母孃家了。”
馮遠山眉頭擰成深川,“他經常這樣?”
沈雲舒不想和他多說這些,只道,“今天真的是謝謝您,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馮遠山睨她一眼,又敲了敲她身後的門,“明天我讓人過來把這個門給換了。”
門板子薄得連紙箱都不如,力氣大一點的一腳就能踹開。
沈雲舒拒絕得客氣,“不用,我自己能應付,您不用管。”
馮遠山不緊不慢道,“你不是要和我結婚,我不該管?”
沈雲舒愣了下,肩背又繃得挺直,下巴微揚起,連手裡一直攥著的菜刀都朝他不自覺地揚了些,她有她的驕傲,“您不是已經拒絕我了。”
馮遠山將她那把菜刀從她手裡拿下來,放到窗沿,“我有說過拒絕?”
沈雲舒直視他的眼睛,“沉默就是拒絕。”
馮遠山鎖著她的目光,“那是因為我決定和誰結婚,那個人對我來說不是隨便的誰,我結婚也不是奔著離婚去的。”
沈雲舒一頓,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一件又一件的事兒給壓的,眼底慢慢湧上來些無法抑制的潮氣,她偏開視線,不願意讓他看到她的軟弱,想硬起聲音,可話說到最後,還是洩了自己的一點委屈,“我也不是呀。”
馮遠山看她,沉聲問,“不是什麼?”
沈雲舒仰起頭,又看回他,“我不會隨隨便便讓誰進我的屋子,我也不會隨便和誰說要結婚,我也沒打算糊弄過日子,我就不是一個會糊弄過日子的人,您不該隨隨便便揣測我,還把我想得那樣壞。”
馮遠山看著她漸紅的眼眶,眸光深了幾分,“是我把你想得壞嗎,我說對了你幾句,你自己心裡清楚。”
沈雲舒飛快地擦掉眼裡掉下的淚,別開臉,避重就輕,“反正我不是隨便抓一個人就說要結婚的,您是第一個。”
馮遠山冷哼,“那還是我的榮幸了?”
沈雲舒氣自己一掉就止不住的淚,也氣他非要將她從頭到尾扒個幹淨,更氣讓他看到她這幅樣子,她使勁抹一把臉,囔著鼻音破罐子破摔,“您覺得是就是吧。”
馮遠山都要被氣笑了,他發現她不但會和腳踏車較勁兒,還會跟他耍賴,賴不過就掉眼淚。
她那個小侄子完全隨了她,一樣的愛哭,還不想讓人看到她哭,面板本來就嫩,那麼用力擦,也不怕把自己給擦破。
馮遠山壓下想要抬起的手,從她紅腫的眼角斂回視線,看到牆根底下放著的工具箱,他屈膝半蹲下身,開啟工具箱。
裡面各種東西都很齊全,收納得也幹淨整齊,他找到自己需要的,轉身走到院門口,利落修好被撬開的門鎖,明天連這個鎖也一塊兒換成新的。
等馮遠山修完鎖再回來,沈雲舒勉強整理好了失控的情緒。
她遞給他一塊兒濕毛巾,該道的謝還是要道的,“謝謝您。”
馮遠山接過溫熱的毛巾,幾下擦完手,又將毛巾遞回給她,沈雲舒伸手接,馮遠山握著毛巾沒松,“所以你打算多認真?”
沈雲舒不解看他,水潤潤的清眸倒映著他的影子,勝過月色下的湖光瀲灩。
馮遠山道,“你不是說你沒打算糊弄過日子。”
沈雲舒慢慢攥緊毛巾,垂下眼,半晌,輕聲回,“那得要看你有多認真。”
更深夜靜,寒風捲起無人知曉的微瀾。
馮遠山認輸似的,最終抬起手,將她眼角溢位的潮濕一點點抹去,“至少,不會讓你再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