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沖著對方拱了拱手。
“駙馬言重了,我們這些人背井離鄉被送來臨安就是為了‘那件事’。連身體都殘疾了……被誤會一下又算什麼呢。”
卓不群聽出他話裡的怨恨與言不由衷。心想這也難怪,都是打北邊過來臨安的,他和二弟做了大戶人家的少爺,這些男孩子卻不得不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被閹割之後送到皇宮裡給人為奴為婢,心裡有怨氣也是正常的。
“小兄弟你放心,等大勢已定,在下一定為你請功。”
看著對方投來的鄙夷眼神,卓不群突然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
就算等到金國皇帝揮兵南下,攻陷臨安城,打下皇宮,這少年不過也從服侍大頌皇帝改為服侍金國皇帝罷了。既不能加官,也不能進爵,既不能封妻,也不能蔭子,依然做個被人瞧不起的奴才,又和現在有什麼區別?
卓不群甚至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恨意,比起頌人,恐怕他恨金國人更多些。
不敢對上少年的視線,卓不群把頭別到一旁。
“好了,我們過去吧。”
一隊五人的侍衛從他們面前走過,下一班侍衛至少要等一刻鐘後才會出現。
小太監起身,卓不群緊跟著他的步伐。
池面上對映出觀錦樓巨大的倒影,整棟樓沒有一盞燈火,屋脊和鴟尾卻在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卓不群是頭一次見到這棟精巧美麗的建築,卻不敢抬頭細瞧。觀錦樓投射在水上的影子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吞吃著湖水,鯉魚、荷葉,也吞吃了其他踏入投射範圍內一切人和事物的影子。月亮被屋脊擋住,岸邊成為了黑暗籠罩的世界。
卓不群走著走著,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怎麼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那少年侍衛去了哪裡?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什麼都沒有抓到。
下一刻,陡然光芒乍現。
觀錦樓從上到下整整三層燈光大作,閃耀的金光晃得卓不群睜不開眼睛。不但如此,百餘名明火執仗的侍衛們將千鯉池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看他們滿臉的神氣,根本就是早就知道卓不群會在此時出現,各個摩拳擦掌,等著將他一舉拿下。
卓不群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差點落進水池裡。明白自己這回被徹底算計了。
“卓駙馬,沒想到吧。”
卓不群回頭,看到了那個“消失”的小內侍。
他雙手負在身後,得意地揚起腦袋,身後跟著一群侍衛。 :
“叛徒……”
卓不群咬牙切齒。
“叛徒?究竟誰是叛徒?是我?還是你?”
小內侍抬起頭哈哈大笑,右手在面上一扯,竟撕下一張完整的臉皮來。
“廖大夫的手藝真是不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做得出來。”
她說著,沖卓不群晃了晃手裡的人皮面具。
“傅竹衣!”
看著這張多日不見的面孔,卓不群忍不住大喊起來。
“住嘴!娘娘的名字也是你這狗賊能夠喊的?”
站在傅竹衣身旁的侍衛統領“鏘”地抽出寶刀,“把這個刺客拿下!”
隨著他一聲令下,眾士兵們紛紛圍了上來。
面對離他最近侍衛劈來的刀子,卓不群一手格擋,一手奪刀,手腕一轉當胸砍下。侍衛軟軟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卓不群明白這樣下去只會平白消耗自己的體力,必須擒賊先擒王。他望著被眾人圍在當中的傅竹衣,心裡又恨又怒,左手一掌,右手一刀,轉眼間取了兩人的性命。
“保護好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