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一隻小鳥投進對方的懷抱,踮起腳用臉頰去磨蹭對方濃密的絡腮胡。
“哈哈哈,小娘皮,就那麼想我?是不是在樓上看到我,怕我被其他的婊子勾引走了,下來接我啊?”
男人說著,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毛絨絨的臉湊了過來,在她粉嫩的面頰上連續親了好幾口。
這男人身得好是威武,人高馬大宛如門神,穿著一身黑色的裘皮大襖,行動之間露出裡面的紫色長袍,頭上戴著纓子帽巾,又瀟灑又威猛。
幾個樓下正準備接客的小姊妹們看來紛紛像端娘子投來豔羨的眼神,端娘子看在眼裡,嘴角翹起,心想今天可算是抖了一次威風了。
“你壞死了,人家那麼擔心呢。我剛才真的怕死了,以為你在賭坊裡,怕你被火……”
端娘子說到這裡,連續在男人的胸脯上砸了幾下粉拳。
“我真是下賤,居然為你擔心,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被火活活燒死。燒成炭,燒成灰……奴家,奴家的一顆心也不用總是牽掛著你,為你吃不好睡不好了。”
“好人,我這不是來了麼?”
男人摟住她的肩膀往樓上走。
“那官人是誰,怎麼單看中了那一味好賭的老孃們?”
一個小娘憤憤地看著他倆的背影。
“你不知道,他是劉財主,是端娘子多年的老熟客了。”
“哼,財主又怎麼樣,一身暴發戶打扮,俗不可耐。”
小娘抬起頭不屑地說。
“那裡面燒得厲害麼?”
一進房間,端娘子迫不及待關上房門。
“放心過了,只是燒了一間廚房,連帶旁邊的柴房而已。”
毛鬍子男人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外面有官差來找茬,新來的廚子跑出去看熱鬧,忘記爐膛裡還燒著火,結果炸膛了。”
“廚房著火,那,那下面……”
端娘子緊張地絞起手帕。
“那條密道可沒那麼容易被燒到。先不說上面的兩個大水缸,那塊鐵板可不是普通的鐵,是長白山黑雲鐵打造的,水火不侵,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端娘子如釋重負。
“來,喝一杯。”
毛鬍子說著,把就被抵在她殷紅的唇邊,“跟我喝個交杯酒,一會兒去那邊做夫妻。”
“哼……去你的吧。”
放下了心裡的大石頭,端娘子半真半假地推開他。
“說什麼做夫妻,奴家天天在這裡天天等著你,盼著你來給我贖身……結果呢?”
端娘子冷笑,“再過幾年,我老得在這裡混不下去,你也不用贖我了,等著給我收屍吧。”
端娘子混跡歡場多年,那些年老色衰的妓女下場如何她可都見識過。大部分的妓女根本活不到“變老”的這一天,差不多在二十五六歲上下就得了一身重病,或者生孩子的時候難産,香消玉殞了。
她們身前為樓裡的媽媽賺了不知道多錢銀錢,死後卻只有一塊破草蓆裹屍,被人抬著扔到城外的亂葬崗去。有的時候人還沒死,喉嚨裡還提溜著一口氣,但是媽媽們怎麼捨得在這些不能接客的“賠錢貨”身上花錢,請大夫看病。不論死活都扔出去,任由她們被活活凍死,被野狗分食。
能夠在差不多的年紀找個商人嫁了,做別人的小妾,已經是姐妹們能夠想到最好的出路了。
“你……你不會真的不想贖我吧?”
端娘子看毛鬍子照樣低頭喝酒吃菜,並不搭理她的模樣,不由得心下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