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從裡面 總之開啟蓋子的記憶
夜風送著雨絲入窗, 澆濕了牆邊的地板。燭光在她軟軟垂下的手指尖晃動,蒼白無力了無生機。
就像是置身於一場盛大的荒誕劇,眼前的每一個人都垂淚悲痛, 痛苦的嗚咽聲響徹在耳側, 彷彿能引來神佛慟哭。
鬱畫身側的手指不自然地痙攣了一下, 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惡心感翻湧而來,在晚宴上沒填進什麼東西的胃袋開始抽搐,眼前燈火明亮,映著每個人眼角的淚光。
跳動著的火苗讓她眼前出現了另一個夜晚, 同樣沒有月色的照耀。
細小的燭光和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她眼前交疊, 少女的哀鳴和烈火舔舐的聲響,還有少女死前緊握的手和她顫抖著唇瓣要說的話。
焦屍與所謂病逝的屍體。
原本光潔白皙的面板被燒成漆黑萎縮的樣子, 青春健康的女孩蒼白孱弱的倒在床上。
百靈一樣的嗓音在痛苦哭喊, 綢緞一樣的長發被灼燒殆盡,生氣被蠶食幹淨, 美麗的面容像是驟然開敗的花朵, 從枝頭殘忍凋零。
記憶的牢籠突然被轟開一個缺口, 無數被禁錮在不知名角落的畫面與聲音一起出現,是永遠只能看見一塊天空的庭院, 是火焰映著扭曲的表情, 是隻能死去的花。
有人說話嗎?
鬱畫睜大眼睛,像是曾經在院牆外般睜大眼睛,有人說話嗎?
是不是有人在說, 救救我?
她握緊雙手,不可控制地踏出一步。
“噠”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同時還有她自己的聲音,輕柔溫和, 包含著痛惜和擔憂,“古小姐,你沒事吧?”
她神色自然地走過去扶住古煙的一邊手臂,眼底恰到好處墜著淚光,“事已至此,小姐可別也哭壞了身體。”
古煙六神無主地被鬱畫跟大少奶奶一起扶到一邊坐下,她下意識抓住鬱畫的手,彷彿還跟自己的表妹握在一起。
鬱畫開了個頭,其他人也安慰了兩句古家人,自覺自己客人的身份再在這種場面裡留下去就有些尷尬了,於是紛紛自覺告辭。
古老先生忍著眼淚開口,“恕老朽今晚......招待不周了。”
鬱畫緩步走出去,古煙的身影在視線裡被精細雕花的木門吞噬。
雨好像快要停了,細細的雨絲從天空飄下,落在臉上沒什麼重量的感覺。鬱畫眨了眨眼,臉頰上的雨絲被人輕輕抹掉,她偏頭去看,燕涯撐著傘立在她對面,垂著眼睫眸光溫和,“還好嗎?”
他伸出手停在鬱畫的面前,玉骨修竹一樣的手,冷白色調的面板在夜色裡有著瑩潤的感覺。
鬱畫抬起手,輕輕搭在他的掌心,可腳下的步子沒有動,黑色的高跟鞋鞋跟纖細,像是紮在地上。
“稍微,不想動了。”鬱畫垂著眼簾看著背後燈火映出的光影邊界,漫不經心這麼說。
語調輕松,尾音還有些上揚,像是一句不怎麼走心的撒嬌。
燕涯看著她的頭頂,把傘往前遞了遞,握著傘的手正好出現在鬱畫眼下,“好,那你拿一下。”
鬱畫微微往後縮了縮脖子,但還是不發一語抬手握住了燕涯遞過來的傘柄,下一秒,在她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突然整個人身體騰空,臉頰捱上了能聽到心跳的胸膛。
她下意識抬起臉看著燕涯的下顎線,他很高,現在又是晚上,縮在對方的懷裡時,燕涯不低頭,鬱畫看不見那雙寒潭潤玉般的眼睛。
永遠堅定而一往無前的眼睛。
“燕涯,”她輕聲開口,“我突然發現,我是在愧疚的。”
“你還記得城主府嗎?那個死去的女孩,她叫秀秀。”
燕涯“嗯”了一聲,抱著懷裡的人緩步往回走,四周夜色寂靜,連雨聲都是細微的,所以耳邊人的嗓音尤其明顯。
鬱畫低垂著眼,“我見過她的,她真的很漂亮,年輕善良富有生機,像是蓬勃著綻放的向日葵。”
那是個美麗的女孩,在漫天大雪的寒冷冬日,彷彿讓人猛然邂逅了夏天。
“可是她死去了,”鬱畫的指尖收攏,捏著傘柄的手用力到發白,“我見過她的。”
“她死去之前,我也見過她的。”
鬱畫的聲線開始飄忽,尾音帶上了眼淚的聲音,“我就在牆外,沖天的火光和哭喊,燕涯......我看到了,也聽到了。”
“我應該救下她的......我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