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說了。”岑增答,“我會自己洗澡刷牙,你別擔心。”
這個角度看上去,程朔的眼睛極圓,近似一隻松鼠盯著一個飽滿的松果。
“所以……”松鼠說話了,“我們要一直,就這麼坐著嗎?”
“或者呢?”
或者他們應該開始接吻,然後考慮一下下一步。
然而岑增只是問,或者你們小區的陽臺,可以抽煙嗎?
程朔笑出了聲。
他想說從來沒有考慮過躺在誰腿上之後,還能有這麼純情的發展。何況他們真正初識的時候,甚至連這樣的前戲都沒有。
“可以。”程朔說,“我們這兒住戶少,通風還行,別對著風口就好。”
岑增點點頭,託著他的背,把人拉起來:“要一起抽嗎?”
“太久沒抽了。”程朔說,“我可能會嗆到。”
他話是這麼說,人卻同樣站起來:“家裡有盒中華,從我爸那裡順的。”
岑增接,說抽南京吧。
沒抽過這個牌子,店裡,湊褪黑素單滿減買的新煙。
岑增抵著打火機給他點火,動作之間熟練輕巧。
岑增低頭籠著打火機,沉默地給自己點上一支,吸了一口。濾嘴很甜,跟半夜頂著黑眼圈值班,冷淡安利,念抽煙只抽煊赫門,一生只愛一個人的店員說的一樣。
夜深,風卻很靜。尼古丁運進肺裡,然後他吐氣。想起課件裡的各色得癌得炎的肺,再抬頭,程朔在對面,煙霧繚繞間,終於帶上點很少在他面前展露的冷漠。
這人不笑的時候,五官鋒利濃烈得近似能割傷人。
再吸了一口,程朔的神色又軟化下來:“怎麼突然想抽煙?”
“發生太多事了。”岑增答,“今天我不太對勁,抱歉。”
“別再跟我道歉了,好不好?”程朔捏著的煙頭上暖紅色的火星明明滅滅,像更遠處這座不夜城的車燈。
岑增點頭,說我盡量。
“嗯……”程朔笑著,“發生太多事,就抽完這根煙,去睡吧。”
岑增答,好。
其實不好。
他在床上翻了四次。床墊舒適,四件套上有陽光和洗滌劑的清香,斷續間可能做了四五個夢。片段間,他回到高三,寫感恩日記。
這招是女醫生教他的,臨別前,她送了他一個筆記本。說寫下來,會好過點。她讀博的時候,就這樣,排解壓力。
他不知道能寫什麼,愣在原地。
對麵人問,岑增,最近有什麼讓你覺得高興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