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印上溫熱烙印,他的腰被環住了。
緩慢浮上水面,柳垂澤隔著如夢似幻的水色泡泡,看清了他日思夜想的臉。
掙出生死關,墨允恩抱緊他,臉側卻繃得極緊。
耗盡畢生耐力,他才壓抑著怒火:“柳垂澤,你是在找死嗎?”
柳垂澤被凍得有些呆。過了很久,才緩慢抬手,顫著指尖觸上少年的眼尾,被他狠心躲開。磨動牙冠,又道:“你可知道,方才若不是我臨巧跑過此地。你現在便死了!”
“歡.愛一場便一聲不吭下山回來。費盡心思就為了跳河……我到底該不該說你薄情寡義?”墨允恩劇烈發抖,不知是被滔天怒火氣的還是被冰水凍的。見柳垂澤雙目失神,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他眼眶泛紅,瑩潤水光顯而易見。到後面,已是快哭了,“可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柳垂澤。你當初沉河時可曾想過獨留我一人於世我會如何……你這麼死了,無事一身輕。到了奈何橋大不了幹幹淨淨從頭來過,可你分明清楚,就算你替我亡,我根本不會留這個人情。”
水霧來勢洶洶,終究仍是順著臉側淌入河面。墨允恩咬住下唇,吞下哽咽,斷斷續續地道:“不求長相守,但願共生死······這是你親口說於我聽的。”
“現在我問你,”他後怕瘋了,用盡力氣將對方擁入懷間,就似是將柳垂澤揉進骨血,“事到如今,你要反悔嗎?”
乍然夢醒,柳垂澤哽澀道:“我……”
——我什麼?
我只是以為你已葬身火海,絕望之際才跳河殉情?
又或是我只是錯判你生死離別,魂不守舍,丟盔棄甲之時才欲跳河替其命?
更或是一一
柳垂澤說完就哭,柔聲道:“······對不起。”
墨允恩不語。
“……我瘋了,我沒救了,”柳垂澤說,“對不起允恩···對不起,我,我不想這樣的,但我怕你已經——”
心落回胸腔裡。墨允恩抬手捂住他的嘴,身心俱疲道:“先別說話,我帶你回岸上。”
深冬水寒,何況連幾日都寒雪臨落,上岸時風一吹,冷得柳垂澤一激靈。
下河撈人前,墨允恩便把兩件從小太監身上順走的大氅拋到岸上。此刻瞧他面色蒼白,風吹就倒,便展開一件披到柳垂澤肩上。骨節猩紅微顫繫著結,大功告成,墨允恩才道:“走。”
柳垂澤邊抖邊道:“走哪兒去?”
“去找蒼溪,”墨允恩也草草披上大氅,攬住柳垂澤,“朕怕柳愛卿這弱不經風,沒等訓斥完,就先倒下了。”
柳垂澤一愣,迷糊道:“啊?”
此番群殿火情是何人縱下尚來可知,但此番騷亂,的確給曹衡做了很好的掩護。
眾人都將注意放在滅火之事上,便沒多餘心思去管他事。曹衡一路暢通繞到議事殿,左右環顧無人,立馬拉巧推開殿門。四下冷清,幽靜昏暗,視野格外受制於此,曹衡立馬絕望了。
往日規矩來訪他統共就沒履行幾次,前來談論正經事更是屈指可數。
因為他懶,素日就算是有重緊事他也要派個所謂“偽太尉”進宮敷衍,回府再彙報與他聽。這副傲慢無禮、目中無人、當著國君面前擺架子的小牌大耍之姿態,年就惹朝中眾臣異常不滿。可想而知,就連柳垂澤這類向來不愛管閑事的都參了他一本,可見是真的非常無法無天了。
而從前種種,到緊要關頭。曹衡痛心疾首,心道自己日後一定自力更生,議事殿一定多來,不讓他人有機可乘,敗壞名聲。望著陌生的一切,完全的瞎貓碰上死耗子。
好在光線不足,但同僚嘴碎。沿著謾罵聲探尋過去,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堆人。
一群老弱病殘互相取暖,紅紫官袍還在身。
曹衡嘆了口氣,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放下了:“諸位,好久不見。”
許是多月不見,他們這會又窩著火,聞言也不去辨認到底是何人打招呼,便一概而論一起破口大罵了。
“好久不見個屁!你這個雜種………狗爹養的玩意兒!”
曹衡一哽。
他有點悚然了。
從他的角度想想,也是。畢竟誰能料到平日裡在朝堂上咬文嚼字、氣質從容,溫文爾雅的一群文臣,私下罵人竟也是如此粗魯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