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美。”他摯友就快笑不出來了。
此言一出,彼此雙方都陷入詭異沉默,再不開口。
“要說那初見大人,這一通傷口反複撕裂,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可真把李某嚇壞了。好在在下平日裡有隨身帶藥的習慣,遇到生死攸關之事還能暫且彌補幾分…否則您若命隕在這骯髒之地,李某都不知該如何向陛下解釋…總也算是萬幸!”
互相攙扶前進多久,李權貞便在二人身旁唸叨了多久。那口才…上天入地慷慨激昂又口若懸河,沒個幾時辰任他嘮,只怕是這一路都沒得消停。雖說此地安靜到有些使人無端心悸,有這麼個嗽叭繞梁三日倒也意外不錯…但巧就巧在,這李權貞句.句觸他軟脅,字字往他心窩上戳。這一句二句尚可忍耐,並且無傷大雅大度一笑,這一但說多了便顯得有點……
前話剛止,尚明秋好奇道:“你與陛下行過床.笫.之.歡?”
……便顯得有點臊得慌。
這李權貞話趕話說得急,開閘洩洪般的勢頭不減。咽嚥唾沫,張嘴又要娓娓道來什麼宮中秘聞。
“就講到這吧,李大人。”禦史大人看了眼一臉天真的李權貞,又看了眼被一臉天真的刑部尚書揹著的前朝丞相。笑意忽地深了,溫聲道,“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尚明秋又鬧了:“你與陛下行過床.笫.之事?”
“這貌似不是尚大人該關心的問題。 ”
“不要哦,”學著柳垂澤的語氣,尚明秋面無表情,內心躁動地道,“我要聽的哦。”
柳垂澤腳步一滯。
……哦你個頭。
“對了,”走出一段路程,柳垂澤又道,“在我暈死之後,那宋聞美可有為難過你們?”
李權貞非常誠實:“我在柳大人被扔來之前就被囚了,外面可發生什麼怪事?”
“……他並未刻意為難,”不知為何,在柳垂澤面前,他不太想把宋聞美對自己圖謀不軌反抗成功的事說出來。頓了一頓,確定李權貞沒張嘴,放下心:“大概是瞧,尚某不順眼罷……”
一句話還沒說完。見李權貞驀然張口欲言,尚明秋急中生智,慌忙道:“這密道既修在寧坤宮,那想來出口一定就在宮門外。”
柳垂澤輕咳幾下,無奈道:“但你們就沒想到過,這地牢裡有著何物?”
“探過啊,”李權貞張望完畢,一頭霧水,“倒是沒有見到任何活物與死——”
剎那間,一片寂靜。
這氛圍過於詭異,柳垂澤罕見心亂頃刻。弱聲道:“怎麼?”
“——您這金口玉言,是丟進煉丹爐煉過吧? ”
惡寒攀升,密密麻麻爬了滿身。李權貞顫動雙腿向下瞥。頓時花容失色:“啊!!!是一條手臂!!!還是軟的我的蒼天!!!!還會動我嘶個娘!!”
被一道嚎叫擾得二人振聾發聵。心道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刑部尚書怎還是如此膽小,尚明秋依言向下看,難以言表地道:“我去……”
“?”
柳垂澤難得聽他爆粗,不禁也興趣橫生,偷偷瞄幾眼。也沒忍住:“…我草。”
三人眼觀鼻、鼻觀口,看著昏於廊道之中奄奄一息的黑衣男人,心下皆同時抓狂與驚恐。
這魁梧身姿,豐神俊朗的——
這躺著的他媽不是大燕先帝墨長晚嗎??
關於這位畢生毫無成名功績,治國理政一竅不通的便宜先帝。風評在人們口頭相傳中,屬實是不太好。
世人皆傳,這寧雍帝之養父常慈帝,風流成性,能歌善詞、通音律、懂兵法、唯一的不足之處便天生是個斷袖。而有則民間故事流傳甚廣,美化潤色後,最為風趣。講的是常慈帝微服私訪市井,幾番歷經人間煙火,心下萬千感懷。路過扶春鎮提筆編詞一聯,可惜在這片小方地“懷才不遇”。鬱郁不得志後,聽聞鎮中今年出了名探花郎,他道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自己尊為一朝之聖,這探花郎日後必是要入朝為官,那自己提前替禮部中人挑挑苗子,也未嘗不可。
於是,在鎮子打聽一圈,當夜子時便心安理得尋到鎮郊一座荒亭。那年,他躲在繽紛桃雪後,雙目放光。見此男果真皎容若月,妖顏如花。尤其是那雙鳳眼,上揚,彷彿能勾他的魂似的。
機不可失,常慈帝當下連飲八壺酒。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晃晃悠悠、害害羞羞。迎著對方不解的目光,別扭羞澀地問了他的名。
“這樣嗎,”亭下男子儒雅一笑,在常慈第痴痴的注視下,溫和地開了口,“在下姓柳,單名一個素字。兄臺,可喚我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