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放飛信鴿，元易白垂眸拆開信紙，粗略瀏覽一番，思忖道：“宋聞美要屠城？”
“他野心那般大……屠城不過是意料之中，”花嫁接過信紙，邊看邊道，“朝堂恐怕早已動蕩混亂，他既要屠城，說明那虎符如今居然也能失效？”
曹衡拍了拍尚明秋的手背，以表安撫。說：“笑話。你當虎符與本太尉是吃軟飯的？誰說他要屠城，藉助的一定是大燕的兵馬了。”
“他是前世之人，懂度義而後動。我猜，他大抵是私通昭國之主去了，”尚明秋咳了幾聲，摸了摸腿上薄毯蜷著的肥兔，道，“如此咄咄逼人，處心積慮，只怕不是屠城稱帝這麼簡單。依我看，定然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聞言，花嫁撐著下巴，思索片刻，道：“謀反、起兵、叛國……這些不原是我們本應所行之事嗎。”
“所以他做了這些事情，”花嫁愣怔，不可思議，道，“……可著耗功德啊。”
“別了吧，諸位。”
與此同時，為柳垂澤喂完藥的墨允恩最終姍姍來遲。一進門便聽到這段對話，立即否認，挑高眉峰道：“此人哪兒有什麼大義，不過是嚮往權位，貪慕虛榮。若果真是替我們逆天改命，犯著得折磨尚愛卿？還是慎言為好，切勿惡心到了人。”
一針見血。花嫁抬頭：“陛下，柳大人情況如何。”
“…不甚樂觀。”翩然入座，倒一杯冰酒。墨允恩磨磨牙齒，道，“反複高熱，夢魘不斷。這才來半個月又瘦了一大圈。”
元易白弓腕添香，聞言一頓，驀然道：“那或許不是因病而現的效果。”
“反而像是……”
眾人望向他，元易白沉吟良久，才嘟囔出口：“被什麼東西給控住了。”
長安近些日子以來不算太平。先有私培鐵騎環街巡察，後有城門遭圍，百姓不得進出與外界聯絡。防布可謂做得滴水不漏，恐怕是連一隻蟲蚊也飛不出去。晨時下朝，百官陸續下了百階，李權正垂頭冥思想著事，吏部尚書蘇大人趕忙湊前，道：“李大人？李大人？”
李權貞猛然回神，拱手作揖，道：“原來是蘇大人。失敬。不知蘇大人……如今找李某所為何事？”
蘇大人斂袖，道：“杭州魏府遭劫一事，李大人可有所耳聞？”
“自然，”李權貞說，“那賊人無人見過，來無影去無蹤。查勘多日，至今仍毫無進展。”
“我聽探子說，陛下與柳卿史曾於不久前出現在杭州醉春樓，”蘇大人目光朝眼尾斜去，瞥一眼金玉殿，低聲道，“應當是已經知道了。宋氏如今稱得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無風尚且要起浪。太後更怕是已被軟禁後宮，眼下諸位大人遠在城外，私下聯絡不得……宋氏恐有造反之心思，定然是萬不可久留的。”
冬雪飄入他的後頸。李權貞上手一抹，一陣清涼暈開，化成一片溫熱。心照不宣與其對視瞬息，笑了笑：“今日早期此人便已龍袍加身，皇位入座。造反？倒不好說是早已籌謀，目前只是尚未起兵見血罷了。”
蘇大人背滲冷汗：“這……”
“李某會想法子與陛下取得聯系，”李權貞被風雪迷了眼，睫羽輕顫，眨去雪粒，道，“還請諸位大人靜候佳音。若有叛反者，格殺勿論。”
寧雍年號任用期間，朝政清廉，風調雨順；百姓安泰，天下繁盛。而墨氏繼位以來更是萬事吉祥，權臣恭敬，文武相攜，謀反叛亂之輩早也不再泛泛，因有當朝太尉刀掛前堂，震懾重賊，無人再敢輕易進犯。而如今，政事荒廢，城中死氣沉沉；黎民無心勞作，國庫日見衰癟。坊間都說國之將亡，戰起時該如何保命。
皇祖曾雲：年號二十載為一換。可在宋聞美小勁懲戒，於朝堂之中斬殺忠臣當夜，卻硬是改成了“元泰”。
“宋氏！！你當真卑鄙無恥！小人心思何其齷齪，現下竟敢有違宮紀謀害朝臣，究竟居心何在……你意欲何為！？”紅袍武將雙膝跪地，被侍衛強壓著，眼眶猩紅得勝過方才一場腥臭血雨。抬頭望著疊腿而坐的魔頭，他梗著脖頸，聲嘶力竭在怒吼，“兵權不在你手，你若想造反，也該有個顧慮。而不是像現在大開殺戒……難道，就不怕聖上歸來取你項上狗頭嗎？”
眾臣霎時屏息。
“……”
“……兵權，”宋聞美卷著襟前發絲，沉寂一瞬，道，“這不重要。”
“大燕兵馬認主人，根本不願服從於我。我又何必白費心機馴乖這一群瘋狗，非要這般吃力不討好？”殿堂昏暗，唯有高臺燭臺浮現幾點光明。宋聞美慢條斯理剝著金桔，笑道，“我對諸位先斬後奏，自有前人替我擔下千古罵名。”
他緩慢抬眼，笑意森絕：“這一點大人大可放心，犯不著大人為我那般憂心。”
“拖下去，”兩邊應聲侍衛架起紅袍武將，對方奮起掙紮，使盡渾身解數想一頭撞死在殿內木柱。卻被侍衛匆忙壓倒，口中塞上一團破布。宋聞美瞧得有趣，道，“那便不斬首了……換活剝吧。”待殿外傳來連連慘叫，所有官員皆瑟縮不止。宋聞美俯視一圈，啟唇道。
“哦對。還有你，李尚書。”
李權貞沉著冷靜，掀起眼簾，應聲看去。
被階下囚出此類眼神大大取悅，宋聞美難得有些興致。將剝好的金桔拋去，咕碌碌滾至其衣袖邊，宋聞美彎了眼，溫柔道：“聽聞你有尚大人的下落……說說看吧。若訊息非虛，我可大發慈悲饒你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