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雲鷺村。
“誰知道她跑哪兒去了,被六爺看上也是她的福分,管這麼多,你是不是想替她?”男人啐了一口唾沫,扯著嗓子嚷嚷,“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兒,黃花都枯啦,還想著被鳳凰眷顧棲木吶?哎呦,笑死大爺我啦,你這臉皮,也太厚了吧……”
旁邊有小廝諂媚地遞上一杯茶盞,笑眯眯轉動狡黠油滑的眼珠,看到對面那位公子時,斷然換了臉色,也啐了一口,道:“我不是讓你趕緊滾嗎?怎麼還在這兒礙大夥的眼!”
“……在下覺得,你們這樣,真的不好。一點都不好。”這位公子絲毫沒有被眾人嫌惡的窘迫感,反而蹙起眉,十分認真地與對方開始講道理,“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人生陌客而已,能相遇本是不易,又何苦這麼為難他人呢?”
小廝翻了個白眼,氣急敗壞跳起腳:“……你閉嘴吧!你這個,這個不知廉恥,好活不如賴死著,只知白吃百家飯的乞討文餿人,就該被我家公子亂棍打死!!”
那位公子本想糾正一下下那句錯語,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而不是“好活不如賴死者”,但是,還是自己放了個臺階,搖搖頭,嘆道:“此言差矣啊。”
他並未退縮,反而更進一步。神色真誠相待,倒讓自始至終都作惡多端,多年來仍是一派紈絝子弟作風的賀蘭不知所言了。
青衣公子雙唇微啟,還待說些什麼,便見一行人穿茂密竹林閑閑走來。只見,為首男子,一襲桃衣翩躚姿絕,眉眼如山泉打磨,溫柔且明淨,乍一初見,卻是從心坎裡真真兒地,將心緒溫軟下來。
青衣公子抬手,想去替他撥離那探出些許,且雜亂無章的辛夷花枝,被對方同樣動作攔下,笑意盎然:“公子好。”
舉手投足間,盡是攬不盡的芳華絕代。
青衣公子感覺自己之前的鬱郁不得志,懷才不遇,生不逢時,壯志難酬,抱負無奈的多重感懷,在此時得到了驅散。得到了希望,得到了重振旗鼓的力量。
於是,他立馬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躬身一笑。
“在下名喚公子棋,”青衣公子作揖,不自覺緩了語氣,“有幸相識,也是緣分。不知這位公子來到此地所為何事?”
柳垂澤淡笑道:“自然是來尋人的。”
青衣公子又對其餘二人行禮,道:“不如公子將要尋之人姓名告知於我,或許能幫上一些忙。”
“勞煩你了,但不用了,”柳垂澤眯了眸,目光在對面二人之間流連遊走,良久,意義不明笑了笑,道,“想必這位,便是城巡處處長,賀蘭賀公子吧。”
溫琢玉眨眨眼,低聲同柳玉說著悄悄話:“名字那麼人模狗樣的,”打量一番,嫌棄地蹙起了眉,“怎麼人能長成這樣。醜得嚇到我。好恐怖呀。”
柳玉:“……”
以貌取人不好吧。他剛要反駁幾句,就聽那位荷蘭賀公子走出一步,大腹便便,穿紫戴紅,庸俗至極。端得一副油嘴滑舌,看眼色行事的小氣模樣,色眯眯觀看柳垂澤半天了,才搓手道:“哎呦。我怎麼不知道咱們雲鷺村,竟還有這等姿色的美人呢?真是瞎了眼了。三章,你怎麼也不告訴我?”
三章自是他的小廝了。他依言辨認起來,半晌,囁嚅不語,糾結地道:“公子。我看這人。不像是雲鷺村的,看著裝扮倒像是非富即貴,不會真是哪位貴人吧……”
賀蘭也安分了些,道:“這人我可沒見過……”
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陣陣哀嚎嘶吼,以及,鍋碗瓢盆被扔到地上,接連破碎的巨響。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柳垂澤與二人默然對視片刻,隨即快步尋了過去,弄花撥柳過後,場景一目瞭然,分外清晰。
秋微跪坐於地,周身皆是破裂的農家器具,以及那早已沾惹灰塵無法再食用的白麵粗米。她翠綠衣擺黏著發黑臭水,低垂這頭,隱隱啜泣,好不可憐。
緊隨其後的賀蘭主僕二人臉色驟變,互相心照不宣,暗地遞換目光,無聲無息偷偷溜了。
動靜不大,眾人關心秋微情況,自然也沒人發覺。
柳垂澤迅速閃身過去,在對方一掌劈下時迅速握住其手腕。看了一眼,皺眉,道:“有話好說。”
“你是誰?”攻勢被阻,不免焦躁。瞪眼以對道,“你攔我做甚?!”
柳垂澤溫良一笑:“我不攔著你,莫非是要等你將這一掌,實實在在打下去嗎?”
那人氣得胡須倒翹:“這跟你到底有什麼關系?!”
柳垂澤道:“自然同我有關。”
“你出手教訓下屬,我不管。但你毆打平民百姓,我就得管,”柳垂澤稍一用力,對人剛扯起嗓子哀嚎一半,又被柳玉抓住衣領摔到地上了。他頓了頓,道,“除非你將其中緣由告知於我,否則你這隻手,可能就得交代在這兒啦。”
柳玉退開,嫌惡地道:“一股餿味。”
“那是你養尊處優慣了呀,”溫琢玉笑眯眯,“這種味道,你在大街上隨便走一圈兒,都能聞到的。”
公子棋目瞪口呆,看了看這幾人,又看了看倒地不起,神色痛苦的地主,驚詫道:“公子……居然是會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