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分散,仍在竭盡全力捕捉那刺客,攪了他大半好心情。
宮燈煌煌,風鈴輕顫,伶仃作響。
走至一叢桂花茂密,金瓣燦爛。窸窣飄揚繚繞與風間。他尋著清香源頭,朝那邊挪去。
晚風溫挽,男子心情稍霽,抬步欲往深處探去,結果不可避免看到那斜倚在奇怪山石邊兒上的妖嬈紅衣。
男子眨眨眼,似乎是知道對方是誰。低聲問道:“垂澤?”
身體一軟,柳垂澤險些跪了。他垂眸沉默。不清楚他為何會知曉自己的原名。分明他從小到大都沒人知道,也從未告知他人。而如今也改名換姓,實在捉摸不透究竟為何。
“是垂澤嗎?”他不太確定似的靠近,心頭結蒙一層稀薄的酸楚與星火, “是你…”
柳垂澤咬牙吞下一口熱血,半死不活地認了命:“別叫了。”
真的別再叫了。
他現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差勁模樣,怎願光明大與其歡喜相認?
別喚了。就止步於此吧。
……
墨承意倏然回神,發現站在他身側的柳垂澤仍在吃糖。斟酌半天,直白地道:“我草。垂澤。”
柳垂澤手腕一抖,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怎麼了?一驚一乍的。嚇到我。”
“我方才發了個呆,想起一些了, ”墨承意情緒稍顯激動,按住他的左肩道,“你左肩與右腿,受過內傷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
墨承意打斷他,道:“原來我們還是竹馬啊。我那麼小就穿了嗎?”
“………”柳垂澤吃糖吃得微醺了。冷靜道, “你這是,把第一世的事情記起來了?”
墨承意點頭道:“是啊。”
柳垂澤感到不可思議:“只想到這些?後面的還沒記起來嗎?”
“……這估計得後面了。哎,那這麼說,我小時候跟你吐糟學校那些煩心事你都聽懂了?我那麼小一個,說這麼多話,條理清晰你也不疑有他嗎?”墨承意深深皺眉,難以置信,“……為何讓我十七歲的意識穿到一個幼童殼子裡,好怪啊。”
柳垂澤淺淺抿唇。
想起剛才要說什麼,他又道:“你是怎麼能想起來的。”
“我也不清楚,”目光忽然掠過腰間玉佩,見那玉佩色澤交替,流光溢彩。他果斷道,“似乎是這枚玉佩。我乍一碰到它時沒過多久,便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墨承意恍然大悟:“莫不是這枚玉佩非同尋常,可以讓我記起之前的事?那太好了。”
柳垂澤微愣道:“恭喜。”
不過,頓了瞬息,他眯了眸。憶起什麼,付之一笑,溫聲回答了墨承意前面的疑惑咆哮。道:“這有何妨,你先前,還暫且種蠱在你父皇的殼子裡召我入朝為官。比起這個,也便不怎麼荒謬了。”
墨承意惘置若聞。全當自動忽略。相當擅長自我矇蔽與派遣。
過了片刻,又道:“你之前還做過刺客呢。朕都不知道,柳愛卿竟是如此多才多藝的。”
“誇張了,陛下。”柳垂澤瞥他一眼,雲淡風輕,泰然自若,“其實不止。實不相瞞,臣之前還當過舞姬。”
墨承意雙目微睜:“當真?”
柳垂澤回眸一笑:“騙你的。”
墨承意:“…………”
聖上親徵,理當百官相送。
九日後,白鶴橫穿祥雲,福風碧濤捲入蒼穹,呈現萬裡明淨澄澈,山河皆映入光輝的壯闊之景。尚明秋今日穿著的是深紫官袍,只對比柳垂澤那身染色要更淺。圓領衣緣幾抹花白,這便是不同之處了。
他站了足足二個時辰之久,左顧右盼一番,抬手搭在柳垂澤肩膀。
“嗯?”冷不防被碰,柳垂澤疑惑側首,淡笑道,“尚大人有事?”
尚明秋不善言辭,安靜。緊接生硬地道:“此次親徵,陛下定會安然無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