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你能看得見?”
柳垂澤猛然鉗住他的小臂,側顏露出大半。這反應未免偏激,墨承意大腦短暫空白了一下,目光落在那硃砂伏雪,忽然由天靈蓋向四面延展出細密粘骨的疼。但他目前尚且顧不上自己,而是微皺了眉,盡量柔和地問:“我為何會看不見?”
“你向來是都看不到的,所以一直不信,”柳垂澤短暫激動,隨即冷靜。他咬牙忍下後腦抽痛,空出一隻手撫著柳垂澤脊背,把人抱到眼前面對面。只有柳垂澤獨自囈語,“墨允恩。”
他叫了他。
墨承意:“嗯,我在。”
“你為何讓我喚你允恩?”
墨承意低眉斂目,沒說實話:“因為我想聽。”
“原來如此,”柳垂澤僵硬地點了點頭,似乎是接受了種說法,再度抬起筆,輕而緩, “……我知道了。”
……
春獵收尾。
長安城以南,以獨攬天下盛景遠揚天下的微雨閣為首,往四面八方錯落建築不下百座酒館茶肆,金玉巍樓。迢迢之路,江湖豪傑雲聚於此,舉杯對飲,望極腳下萬裡繁華,垂柳新楊。
一朵山茶自枝頭落下。隨風逐流,勾住酒樓飛簷下的護花鈴,穿堂走巷。恰好一紗薄簾悠揚,嬌紅便如此見縫插針,最終歇在一角粉衣,被人拾起。
柳玉駕馬而行,頂著周圍熱烈非常的眼神,略有些不自在。
吃完半隻烤鴨的柳清取過帕子抹淨了嘴,盯著剩下半隻焦黃猶豫再三,隨後掀簾而起,舉到柳玉身旁,用油皮紙戳了戳他的腮幫。
柳玉無語:“你又要幹什麼?”
柳清如獲珍寶捧著烤鴨,道:“我還能幹什麼?大人買的鴨子我啃了一半兒,想來問問你吃不吃嘛。”
柳玉撇了嘴,不是很想碰油葷:“不用。”
“不識貨的呆頭鵝。”以往柳清被拒絕便會這樣。他跳著腳,憤憤折返回馬車內,坐下來毫無留戀地將剩下半隻烤鴨一併吞進了胃裡。
柳垂澤聽完全程,指尖挑弄著山茶花蕊,沾上幾抹鵝黃。他不動聲色擦了幹淨,括眸便見柳清滿臉油光地大快朵頤,自覺有趣,極輕一聲笑,被聽力敏銳的柳清聽了個正著。
柳清嘬著鴨骨:“……”
“早說他臉皮薄,要示好也得觀探下週遭情況,又挨訓了不是?”柳垂澤端起杯盞淺飲一口茶水,頗有些說教意味;“清兒,你如今也是年歲不小了,怎的還這麼咋咋呼呼的。”
柳清嚥下最後一口肉,也不敢嘬骨架了,訕訕道:“大人說得對。”
隨後,街道兩旁花木漸多,蓊蓊鬱鬱,好不喜人。他說完直覺不對勁兒,又道:“大人,這再往前就得出城了。我們這是要去哪?”
柳垂澤把山茶花放下,淡淡道:“曹營校場。”
“此屆春獵他奪了魁,按往年規矩,這留春席理應由他操辦, ”柳垂澤道,“請柬內說是設了場席前交流宴,大概是切磋或討論軍法用的,是武將的事。我倒是落了個清閑。”
聽聞此次留春席天子蒞臨。此事馬虎不得,興師動眾準備起來,還真能影響到部分百姓。這些日子的坊間傳言眾說紛紜,層出不奇,新舊輪替。好奇驅使下他基本知曉了個大概。
眼下自家大人又要與那位大燕新帝有了什麼交情,若被嘴碎之人見到恐怕又得無端多添幾條秘聞。但看柳垂澤的神色依舊,似乎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柳清認慫,只好暗示道:“清閑嗎?”
柳垂澤瞥了他一眼。
柳清縮了回去。
沉寂半路。
“對了。”柳垂澤忽然道。
柳清吃完烤鴨,正低頭整理著藥箱,聞言抬頭:“啊?”
“今晚你與柳玉便不必來接我了,早些休息,”柳垂澤淡定非常, “我得去一趟微雨閣,怕是遇不到你們了。”
柳清撓著頭:“大人…你去微雨閣作甚?那裡的飯菜都難吃得緊,酒也不如摘星樓的香醇…樂人也不多。”
“我是去尋歡作樂的?”柳垂澤淡聲,眸中含有淺淺笑意,他放下杯盞, “清兒,都說了少看些話本子。”
柳清當即不滿地叫出了聲:“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