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垂澤頷首:“ 慢走。”
此後眾臣皆輪流敬酒,柳垂澤應接不暇,轉眼便將那滿堂花酒飲得精光。墨承意張開兩條腿,一手撐著膝蓋,另一隻手掩著下巴隔岸觀火,內心毫無波瀾,沒有絲毫想替其種圍的意思。
墨承奕感到奇怪,但如今也不好疑問。
僵持不下間,同樣身著大燕祭天大典深紫衣袍的西蠻王喝下一口燒酒,暖了胃,一雙碧綠色的眼珠充滿興奮地望著遠處,摩娑脖頸,轉頭問那續酒小廝:“那位是誰?”
小廝手一抖,還好穩住了沒讓酒液淌出來。定睛一眺,回道:“是大燕的禦史大夫,柳大人。”
西蠻王舔舐牙尖,饒有興致地道:“他叫什麼名字?”
小廝不敢直呼朝廷命官名諱,只好訕訕道:“奴才也不知道。”
“有意思,”西蠻王也不同他計較,揮手讓人走了。隨後拋起一顆葡萄,用嘴咬住,細細品味那甜膩滋味,半晌低聲道, “……長得倒是不比西洲的美人差。”
話音未落,他嚥下果肉,提起那壺燒酒,大步流星朝柳垂澤的方向走去。
這邊已經應付得差不多了,最後一位官員請教完詩詞鑒賞方面的疑惑,即刻舉杯譴散。柳垂澤微不可查嘆了口氣,看向城中高懸明月,再落下視線時,西蠻王已停在他的面前。
西蠻王咧開嘴,酒意上頭,忽然攥住柳垂澤清瘦的手腕。
柳垂澤面露迷惑,想神不知鬼不覺將手腕抽回,卻發覺對方力道更大了些。這便不好掙脫了。
如此,西蠻王還未開口,他倒先開口了:“閣下這是何意。”
眨著碧綠色的眸,西蠻王笑了幾聲,語氣輕佻,很是一副多情模樣:“柳禦史,你長得真好看。”
柳垂澤如玉琢的瓷白麵容雖是掛著笑,但眼中情緒卻是極致的冰冷。他垂著睫羽,分毫目光也未曾望向他:“多謝誇贊。你也不錯。”
本想就此結束這般無聊且粗俗的話題。
誰知,他下一秒竟是脫口而出更為浪.蕩的粗言俗語:“柳禦史長得這般秀氣,朝中都無人為此心動的嗎?這若是在西洲有你這等容色,早該在本王身下雌伏嬌吟,顛釵倒鳳的才是。”
這話說得再露骨沒有了。柳垂澤輕皺了眉,嫌惡到了極點。見對方沒有鬆手的意向,他右手隱入袖中,銀鞭抵於掌心,隨時準備獻出一記暴擊。
不料,銀鞭還未使出去,耳邊卻乍然響起箭身疾速擦風而過的尖細聲響。
柳垂澤憑聲辨位,發覺這三箭居然毫無虛發,不論他往哪躲都逃不過。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恍然一想。
這些刺客,原來是沖他來的嗎。
柳垂澤腳下蓄力,正欲動作,餘光閃過一道迅疾的墨色殘影。霜白劍光亮了一瞬,劍影萬千,將他周遭威脅一致消除,有一支箭鏃被斬斷,脫離箭身,斜插在他靴沿。
過程變化過於快了。柳垂澤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有股力道緊箍住自己的腰,手腕溫度隨之散盡。回神時,他己被墨承意攔腰抱著躍上了舞姬原本蹁躚起舞的紅綢玉臺。
“好大的膽子,”“墨承意一字一頓,目光中見影衛已去抓人才放下心。垂眸看著柳垂澤,關切道, “可有不適?”
柳垂澤默默地將銀鞭收回袖中,顧不上尷尬,溫聲道:“無礙。”
“你怎麼也不躲?”墨承意道。
柳垂澤眨眨眼:“正想著躲了,你便來了。”
墨承意忍下那自抽劍起便突發其來的頭痛,嗤笑出聲,壓低嗓音:“聽上去可不大像是謝我的。”
柳垂澤真沒法裝聾作啞繼續維持當前這等稍顯不雅的姿勢了。耳尖逐漸沁上薄紅,墨承意看得真切,心道真是不耐調戲,就見柳垂澤無奈扶額。
他道:“陛下。”
墨承意攬了把他的腰:“嗯?”
“眾臣都還在看呢,”柳垂澤始終斂目,僵著身子,聲如細蚊, “………先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