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回頭,向前望去。只見盡頭天光乍現,花木扶疏。華燈礙月,蘭苑未空。
視線中逼仄石牆轟然延展,圍千裡地矗立,眼前豁然開朗。萬千孔明燈璀璨如星,照亮這片建立於淵的繁華城都,人語熙攘,觥籌交錯的也大有人在。
北境王秦嘯停在入口處,轉過身來揮舞足蹈:“小禦史快過來看看,這種佈局你喜歡嗎?”
眼前金光乍現,視野開闊,一陣蒼白亮色逐漸褪去後,柳垂澤沉默了。
“………”
墨承意愣了愣,隨即緩緩扭頭,目不移睛眺望這百裡金土,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這便是他口中的房屋佈局?看來對於漢語瞭解不夠深啊,所言佈局,原來布的是長安城的局。”
柳垂澤斂眸稍靜片刻,整理儀容。忽然道:“按律法,我現在怕是已經被安了個結黨私營的罪名了。”
像是遠超意料之中,停話後他又忍不住補充道:“罪可當誅。”
墨承意眼尾高挑,似乎含有隱約笑意。他看了看柳垂澤不知所措的神色,心情分外愉悅,道:“誅個什麼?難得有空閑,我帶你在這……”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說辭,“複建的長安城遊覽一番。”
話畢,他真就把茫然的禦史大夫,給這麼輕而易舉的扯走了。
墨承意牽著他走進花燈青門,仔細觀測逸彩街景。後覺才得知北境王對於這城中的佈局果真甚是微妙。
層樓高峙,檻曲縈紅。簷牙飛翠,垂虹西望。巍巍華樓羅列遍地,水若迢迢星漢,盡顯長安城原本盛景。
起初墨承意還只感到絲絲熟悉,心底略有揣測懷疑,卻是在看到曲道通幽的一道朱牆黛瓦,絕然篤定了腦中所想。
他蹙深了眉,就要說話:“柳……”
“小禦史你快看。”
……結果又被秦嘯擋了回去。
墨承意眼一閉:“……”
他真是要被這傻子氣死了。
“柳府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磚,我都是完全照著你原本居所佈置的,”北境王圍著柳垂澤轉了一圈,冷不防看見二人緊緊糾纏,且難舍難分的手,立馬眯了眯眼。甩袖狀似不經意地從其間穿過,推走柳垂澤介紹道, “知道你喜歡桂花,我特地命人種了一大片,一眼望去金燦燦的可喜人了。”
柳垂澤向後瞥了一眼,見墨承意低落著眉宇,沉默不語盯著那驀然失去溫熱的手,半晌扯了扯唇角,表情意味不明。
這次倒是換他顧自悶悶不樂了。
柳垂澤在心中嘆完了氣,向秦嘯說了聲“這佈局精妙美奐,我很喜歡”,便轉身朝墨承意喊道:“允恩。”
墨承意抬眸。
“最後還是願意喚我允恩了?”墨承意快步走去,與秦嘯擦肩而過時步伐微滯,毫不避諱送他一記白眼,立馬笑嘻嘻地迎上前,道, “我可是等柳大人這句話許久了。”
柳垂澤將這些細微動靜看在眼裡,直覺幼稚。
隨即啞然失笑道:“如何。”
墨承意一本正經地道:“死而無憾。”
柳垂澤又笑了,墨承意都替他臉酸。
“秦嘯。”閑談結束,他無意插科打諢,叫了北境王一聲。
秦嘯又玩起那把扇子了,聞弓懶懶抬眼,道:“怎麼啦。”
柳垂澤歪了歪頭,語速慢慢地道:“長安渡口那具死屍,你可知道其一二究竟為何?”
秦嘯眨眨眼,城實道:“當然知道了,錦繡樓頭頭兒不是?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啦,那人我先前的確是有接觸過的。”
墨承意目光深深,抱起胳膊,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一會兒,拖長音調好笑道:小鬼。”
真是不清楚墨承意自己也才到十七的歲數是怎麼好意思嘲笑他人是小鬼的。柳垂澤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轉而對秦嘯談淡道:“既是僅有一面之緣,你又何必莫名再去那一趟,不嫌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