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垂澤慣來波瀾不驚的表情,閃過一絲無語。
柳垂澤抿了唇。
你話怎麼這麼多。
不過現如今仔細想來,先前那道遠揚整座長安城的訊息如此並非謠言。他是真打算拿來贈予自己的。
無法,他又嘆了口氣,容色淡淡:“你可知這座地牢機關遍地,稍不注意即可殺人於無形之中。沒個十幾二十年恐怕無人能探尋至此。”
“知道啊,”北境王點點頭。雖感迷茫,但還是如實告知,“我搞的,氣派不氣派?”
柳垂澤:“…”
墨承意:“ ……”
話音未落,北境王便笑眯眯的領著他們往雅室方向走了,途經滿地焦炭。墨承意抬眼盯住柳垂澤與那位蠢貨疏離有禮的距離,人中暗喜,終於開了金口。
他拖長腔調道:“可別是花了冤枉錢。”
柳垂澤淺笑盈盈:“公子,你還是少言為好。”
墨承意心中感慨此人真是缺根筋的,閃至柳垂澤身後,俯首輕聲笑道:“柳大人…沒想到堂堂明察秋毫、風光霽月的禦史之首,也會如此的遇人不淑。”
頓了頓,他評價道:“這人倒是個可塑之才。”
柳垂澤聽不出這其中晦含之意是為好壞,但看他神色並無嘲弄諷刺,便只好理解成了安慰:“何談遇人不淑一說。塞外疆場戰亂不定,時有動蕩,他這般性格才能說是恰好。若是久經沙場仍像京城仕宦獨子那樣閉門不出,盡顯弱子之風,那才是完了。”
“你說得在理,”墨承意誇贊道,“那柳大人不妨猜猜看,他此趟引你我前來,究竟是故意而為之還是不小心?”
柳垂澤淡笑道:“不清楚。不過他的確是膽大心粗,如此行事作風倒也像出自他手。”
這話說的篤定,無端含有格外信任之意。可墨承意所聞卻是心莫名酸澀,眉眼微蹙,不屑地瞟了北境王一眼,陰陰怪氣道:“柳大人懂得可真多。”
“承蒙謬贊,”柳垂澤沒品出其中飽含的嫉妒,只當他是隨時接話,溫文爾雅翩然一笑,道,“胡亂猜測罷了,真相如何尚未可知,還是要看接下來他會如何。”
燈火幽明,曲道冰冷肅殺,無不散發潮濕血腥的氣息。
血氣濃鬱,寒意更甚。被方池浸潤本己是非常人能與之抗衡的程度。緊接新傷舊傷又崩裂不斷,痛感與濕氣早就滲至骨肉,折磨得柳垂澤不成人形,遍體生寒。看上去即將壽終正寢。
為了讓禦史大人避免英年早逝,墨承意眼珠一轉。就著微弱火光照亮的柳垂澤清白的側顏,看向那被病自襯得更加攝人心魄的眼尾硃砂,忽然伸出一隻手,想去牽柳垂澤的,道:“柳大人怕冷?”
少年郎澄澈清冽的話音被輕輕壓低,莫明流露出了幾絲繾綣熱切。似紅梅間攏了一捧清雪,有一下沒一下紮著他。柳垂澤不怎麼習慣,泛白的薄唇微張,側過臉認真看了他一眼,顯出幾分無可奈何。
他淡笑道:“原本是不怕的,但今夜卻是說不準。但忍忍也就過去了,怎麼了?”
臉厚如牆的墨承意哪會將這話聽進去了。他也就嘴上功夫走個禮節過場,根本沒帶顧及他的。話音剛落便一把抓住柳垂澤的手,一握,果真冰徹入骨。
墨承意就這麼無言地替他暖著手,心情初霽。見他也無掙紮之意,眼裡瞬時蕩開一絲得逞的笑來。
北境王帶著他們一通亂拐,四處碰壁,歷經坎坷才終於找對了路,結果剛踏進燈火通明卻對二人不管不顧,自己倒是歡歡喜喜先跑了過去。
墨承意懷疑這地牢他從未過問。輕“咦”一聲,貼著柳垂澤手臂悄聲道:“這傻子真歡喜你?”
“坊間傳聞而已,當則笑話聽聽便好, “柳垂澤頓了頓,淡笑道,”還是說……這荒謬謠言,公子還真信了?”
墨承意心虛道:“沒啊。”
其實他是真信了的。
墨承意盯著他風雅溫文的清淡面容,失神了須臾,而後脫口感慨道:“…還當真是色令智昏。”
柳垂澤沒聽清,問:“什麼?”
“無事,”墨承意有些慌亂的錯開目光,抬頭捏了捏眉心,不消片刻便神色如常, “一時昏了頭而已。”
柳垂澤體諒地點點頭,畢竟最近他的確因堆積如山的奏摺而通宵處理連續七日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