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著多試多經驗的心理,墨承意誠懇發問:“你不開心嗎?”
柳垂澤面無表情:“沒有。”
墨承意小心道:“我看你很是生氣的模樣。”
柳垂澤抿了抿唇,輕聲道:“你的錯覺。”
墨承意:“……”
禦史大人的嘴向來緊得很,他怕是也套不出什麼話來。
“好吧。”他無奈道。
對話就此結束,哄人失敗。
多麼心痛。
“不過說起來,先前我有句話始終都忘了提。方才見到這酒樓紅縵才想起,”墨承意與柳垂澤一起往屍體下墜的位置走。繞廊前行的途中,不可避免賞見那漫天妖嬈。觸及此,他不禁看了柳垂澤一眼,道,“不知柳大人是否還記得搖花節當夜,我從小販那購買的一支白玉簪。”
這個柳垂澤有印象。於是道:“自然記得。”他頓了頓,又問道,“這兩者之間可是有著什麼關聯?”
墨承意不著急解釋,而是答非所問:“還記得當初小販用來包裹那根玉簪的綢緞嗎,柳大人。”
柳垂澤愣怔片刻。
“它是紅的。”墨承意提醒他。
“不僅是紅的,那綢緞上甚至繡有與白衣巷一致的八翅蝶。”墨承意從袖中抽出一卷紅布,單手抖開,遞給柳垂澤,解釋道,“白衣巷最早由北境王控場。因其甚愛蝴蝶,又愛描繪奇花異草,其中尤愛八重花。為了迎合他這兩個喜好,眾多布商便以此糅合成一物繡在布匹上,用來表明自己所屬哪位權貴名下,避免有人故意勻難。”
“白衣巷憑空遭賊,暫且不論縱火之事是否有針對性。但如此看來,柳大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墨承意說著腹稿,裝了把大的,心情甚佳,“怎麼就偏偏燒的是曹衡與花嫁所在的梨香閣,恰巧又趕在小廝離開廂房之際毅然縱火。又好巧不巧將久年前與柳大人有所瓜葛牽扯的蠢貨包裝成刺客出來與你碰面。最後死在你一劍之下。”
“諸如此類,柳大人難道不覺得分外蹊蹺?”
他所言不錯。
柳垂澤肅然斂了笑意。
禦史大夫眸中盡是料峭凜冽,盯著手中綢緞良久,噤若寒蟬頃刻,終究還是敗下陣來開了口:“行事作風卑劣成這般的,恐怕只有一個。”
墨承意搖著扇子,笑意外顯道:“哪個?”
“既已知曉,又何必再問,”柳垂澤看著他,不帶情緒的笑出了聲,“只是原以為他年紀尚輕,但勝在早熟。總歸不至於無腦到如此境界,便也沒多留意,沒想到還真就出了變故,讓他趁機壞了事。”
半晌,他長嘆一聲,輕言道:“朽木不可雕。”
話既到此,二人即刻動身重返白衣巷。
原以為經歷此事後大部分佈商會選擇等風頭過後再行貿易,以免多生事端,引來纏身之禍,得不償失。
但當柳垂澤與墨承意雙雙處在巷中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寶馬雕車香滿路,笑語盈盈暗香去。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光是前不久在錦繡樓有過幾面之緣的秀女,便有十之八九。
對此。
二人站在原地,皆偏頭相視一笑,各懷心思。
“此人想把一切都往北境王身上引,本就匪夷所思,”柳垂澤道,“你最近在宮中,可發覺什麼異常?”
墨承意敷衍道:“嗯?有嗎?”
柳垂澤與他對視。
無言良久,還是墨承意先開的口。他體會到了這位禦史大夫脾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後背冷汗涔涔,道:“我隱約記得,宮中最近是平白無故多了許多生面孔。”
柳垂澤不多言,只是柔聲道:“先進去看看吧。”
“也好。”墨承意挑了挑眉,極快抹去鬢邊汗珠。汗顏道。
二人全程逆人流而行,不過墨承意處在暗影,柳垂澤陷身燈花璀璨間。街邊彩燈在他雪白衣袍留下斑駁光影,流雲暗紋淌著細碎淡光,散發著柔和親切的光澤,稍縱即逝。
經過某間店鋪時,似有暗香由內而外散向四面八方,異香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