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如果沒有我呢?
===========================
莊子曾曰:“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講的好像是兩條魚的故事。在陸地上,擱淺著兩條小魚。隨著水坑日益幹涸,兩條小魚為了活下去,就吐出泡沫互相潤濕彼此。
莊子的本意是,這兩條魚在陸地上掙紮著活下去,違背了自然規則和事物發展規律,是沒有必要的。
被後人理解為:茍延殘喘、彼此這樣辛苦地相守,不如早日say goodbye,到更廣闊的天地開始各自的生活。
這兩條互相吐沫而生的小魚,讓我想到佟哥和小房子。但我不願意用“相濡以沫”這樣的詞語來形容他們,太牽強,也太絕望。
他們剛開始外出涉世的時候,佟沛帆主要做零工、雜活。
但是後來,生活和歷練呈現給佟沛帆過多種多樣的機遇。佟沛帆沒有抓住那些寶貴的機遇,因為是他自己主動放棄了。
佟沛帆拒絕了玉石挖掘隊的邀請、放棄了參軍入伍、沒有應招進入山質勘察的單位、抵抗住了盜墓團夥的誘惑……
因為佟沛帆首先要確定一件事:能夠把房懷清帶在身邊,並且有時間照顧人。
其次是:他不能鋌而走險,他選擇的行當也不能讓房懷清感到不舒服。
所以篩選到最後,只有自主創業行得通。
自主創業落實到生活中,就變成了天南海北地奔走、挖石頭、做買賣……不穩定,但又很穩定,兩個人都不覺得這種生活有什麼不好。
有一筆不多但足夠應急的積蓄,邊奔走邊看情況謀生,隨心所欲的生活方式,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最重要的是,兩個人始終相伴。
當然爭吵,會有矛盾和情緒。但又很放心,都明白不管今天吵到什麼地步,晚上還是要睡一個被窩,明天還是要一起走。
兩個男人吵架,吵到氣頭上的時候,肯定要動手。但是佟沛帆不能動手,不能這麼欺負房懷清——一個沒手的人。於是乎,再氣他也只能裝模作樣地摔摔東西。
房懷清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真吵起來的時候不藏著掖著,有什麼說什麼。一個沒手的人,真吵起來比佟沛帆氣焰還囂張。佟沛帆是慣著他,久而久之,那張刻薄的嘴就變成了房懷清的標誌。
可是有一次,就那麼一次,佟沛帆確實跟他動手了。
起因是,房懷清在一次隨佟沛帆採購玉石角料的途中,遇見了之前在潼村的同行。
之所以稱為同行,是因為那人雖靠畫畫為生,但也用心於作偽。姓賈,家中排行第四,又名賈思。
數年之後再見,賈思已經靠著當初仿舊作偽的行當,混得風生水起。他早就從潼村裡出來,生意做到了外地。
房懷清再見著他,別有一番憂愁暗恨生——覺得自己不逢時,背運,處處不如人。故而一直躲著,不肯與賈思相認。
佟沛帆不知道賈思,潼村裡畫畫得好的,他只知道房懷清。
因賈思也是作畫之人,佟沛帆偶爾得空,會去和他攀談兩句。
稍稍熟絡了之後,就不免牽涉到房懷清。賈思得知房懷清如今的處境,抑制不住感到驚詫,以及帶著某種幸災樂禍的扼腕。
當年多麼驕傲的人物,稱得上是小有名氣。一別多年,竟如被折了翅膀的蒼鷹,再見只讓人唏噓。
佟沛帆採購結束時,賈思提出請客,想請他們在當地吃頓飯。
房懷清不想去,敘舊聊傷疤,無異於在舊傷上撒鹽。他當時還做不到談笑風生地同人聊這些。
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去了,不能讓人覺得自己故意迴避,怕了,慫了。
飯桌上,房懷清中途離開了一會兒,說有點兒悶,出去透透風。
佟沛帆沒跟出去,知道他是不大自在,想一個人待會兒。
房懷清回酒樓包間,在門口聽到賈思和佟沛帆的談話:
佟:“……知道你是好意。可我實在不方便,畢竟身邊帶著他,也不好丟下不管。”
賈:“那你自己呢?說句不該說的,你這青春壯年,可不白白糟蹋了?”
佟沛帆笑著回答:“我之前想過參軍、跟別人一塊兒去外地做買賣……也遇到不少機會,但是……怎麼說?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習慣了……”
賈思嘆氣聲):“那我也就不多說了,好人有好報吧……對了,我工廠裡攢了些玉石廢料,你明天挑些帶走吧,我留著也是留著……”
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