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懷清虛驚一場,吵他,“你再敢……以後就別回來,住你的瓷窯去吧!”
佟沛帆繼續給他揉腰揉肚子,“那怎麼行?不想我了?再坐陽臺上流眼淚、發燒,心疼的不還是我!”
房懷清想不出狠話罵他了,只能在氣勢上“哼”一聲,重新倒回他懷裡享受按摩。
“今天去把楊誠罵了一頓。”佟沛帆說,“這個臭小子,天天淨壞我好事!”
房懷清揶揄地瞥了他一眼,甩鍋甩得真麻利。
“能怪誰呀?”房懷清不慣著他,“要是自己不想來,我找西王母的青鳥傳話,也是白搭!”
佟沛帆是洗不幹淨了,賠笑道,“我怎麼不想來了?別給我亂扣帽子啊!我來不來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揪著我不放了。”
房懷清就要揪著他不放。也不是愛翻舊賬,知道佟沛帆會慣著他,知道佟沛帆心疼,所以有時不免恃寵而驕。
佟沛帆差點兒又想曠工,房懷清把他趕走了。
楊誠捱了罵,本還擔驚受怕,覺得自己是“拆了一座廟,又毀了一段姻緣”。結果老闆罵完他,又神清氣爽地聲稱自己已力挽狂瀾,不出所料的解決了所有矛盾。
頗有些已婚男人驕傲和成功的光輝。
楊誠永遠不會知道他背地裡的躊躇不安、心疼著急,種種心甘情願的一地雞毛。
楊誠只是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再當擔驚受怕的工具人電燈泡)了。
晚上下工,佟沛帆特意去買了排骨、山藥、胡蘿蔔、香菇……回去給人熬湯補補氣色,前些日子照顧不周,憔悴了不少。
熬了一鍋香噴噴的排骨山藥湯,佟沛帆知道房懷清喜歡喝排骨湯底下稠糊糊的綠豆糊,也喜歡吃肥瘦相宜的排骨。正合胃口。
房懷清不大喜歡喝肉湯,但是魚湯不要太腥)和排骨湯除外。
吃好喝好,房懷清心情也好。轉悠著去看佟沛帆洗碗。
佟沛帆瞧見一旁冒出來的人,打趣道,“一會兒不見,又想我了?”
房懷清讓他說得目光都情意綿綿起來,看著面前正彎腰洗碗的人,想起他一年四季都要洗碗。春夏秋還好,冬天天冷,熱水全靠燒,佟沛帆也不愛費事,冰冷刺骨的水照樣洗衣刷碗。給房懷清用的卻都是熱水。
冬天洗完衣服碗筷,佟沛帆的手經常紅腫,也從不使壞地往他臉上貼,捂熱了才碰人。所幸佟沛帆身體好,熱氣足,手才沒凍過,還總是充當房懷清的熱源,冬天抱著他睡,比什麼暖手暖腳袋都好用。
又不自覺悲觀起來。要是佟沛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誰給佟沛帆暖手暖腳?生病到不能自顧的時候,誰來照顧佟沛帆?
佟沛帆洗完碗,見人杵著發愣,擦了手過去摟他,“別站著了,看電視去。 ”
這幾天天氣不好,不是陰天就是小雨,不適合出去散步,只能窩家裡看看電視。
房懷清滿腹心事,看不進去,頭抵在佟沛帆懷裡。先前要走要賣畫時所擔心的事,繞了一圈,又重新把他困住。
他抬頭看了眼佟沛帆,那人正樂呵著看銀幕裡的鬧劇。房懷清感受著他笑時胸腔裡深沉的振動,知道他現在心情很好。看著他心情好,房懷清也覺得愉悅。生活很好,當下很好。
然後他殘忍地開口,“佟哥,我想了想,我還是要賣畫。”
佟沛帆的笑容頃刻間凝固,輕松的笑變成了不安的苦笑,他低頭看著房懷清,頹唐的基調裡摻雜哀求,“非走不可?”
那一瞬間房懷清的心都揪起來,原來他跟自己一樣,都還被困在那不安的迷霧裡。
房懷清怕連累他,他怕留不住房懷清。
“不是。”房懷清安慰他,“不是要走,我就是想賣畫。”
佟沛帆松開他,彷彿他的安撫與懷柔是致命的毒藥,唯恐避之不及。
房懷清知道他為什麼反應激烈,上次自己也是這麼安慰他的,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傷人的話。
“不是,佟哥。”房懷清湊過去,“你聽我說。”
佟沛帆做了一個“打住、停下”的手勢,“你不用再長篇大論地做鋪墊了,你直接告訴我吧,你給我個痛快。”
房懷清又好氣又好笑,又心疼,“我不走,我就是想賣個畫,給你……養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