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少年的眼眶明明還是濕紅的,說話時也帶著黏糊的鼻音。
但是他說的那些話卻給許知也的內心帶來強烈的沖擊,讓許知也恍惚。最後是樂禕喊他名字的聲音令他回神。
“好。”許知也垂眸承諾他。
“那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攝影師了。”樂禕想了想,補充道:“許知也,我也是你一個人的專屬模特。”
他伸手握住許知也的手:“我們還有好長的時間,所以慢慢來。”
許知也深邃的眼眸深深望著樂禕,回握住他,柔聲:“嗯,慢慢來。”
傍晚時分,他們駕車回程的時候,漫天的紫粉色晚霞正灼。
樂禕舉著手機將窗外的景色拍下。
回頭時,他與許知也目光相觸,兩人相視一笑,氣氛溫情柔軟。
古鎮之行回來後,樂禕的情緒有了明顯的好轉,最直接的表現為他再次願意走出門。而樂禕與許知也兩人的關系也愈發親密默契。
正如那天兩人所談論的,回去之後,許知也真的將早已被他收起來的裝置翻了出來,空閑的時候他會帶著樂禕出門,教他如何使用,為他拍照記錄。
回過神時,已入盛夏。西大的合歡花開的正燦爛,粉霧霧輕絨絨的一片,風吹一過,那些絨毛就隨著半空中擺動飄著,自在悠揚。
然許知也的心境卻與那片風景截然相反。詹慈病危,時日無多了。
對於這個母親,尚且年少時的許知也曾對她有過怨恨和不理解。一個為了自由可以放棄自己親生骨肉的女人,他不知道該稱贊她無畏勇敢,還是該責怪她的自私無情。女人決然離去的身影,始終是他心底的一道久不癒合的疤痕。
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詹慈的做法是正確的,她不該為了世俗的倫理關系而將自己困在一隅,但作為一個母親而言她卻理應有愧。
許知也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責怪她,而這件事不論站在誰的角度來看待都是沒有錯的,是一道無解的題。
生老病死本是尋常,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刻,許知也的心間卻縈繞著一道散不開的白霧,讓他迷惘漂浮在半空。
病房外,許知也隔著房門上小小的透明視窗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許先生,您可以進去看看的。”護士看向男人聲音很輕。
許知也搖了下頭:“她好不容易能睡著一會。”
護士聽到許知也的話也沒在多說什麼,她轉身離開了。
詹慈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許知也抬眸時走廊盡頭的視窗早已漆黑一片,他拿著手機起身朝著樓梯間走去。
“知也,上次你說的那件事情我查到了,回去之後我找到了初始資料,修複之後的所有初代使用者的資訊都還在,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你找找看有沒有你要找的人。”
許知也聽著電話那邊的這段話,指尖蜷了蜷:“林旭,謝謝你。”
“嗐怎麼突然這麼見外了,怎麼說當年我研發那個軟體的時候,你也算是我的合夥人之一。”林旭聲音清亮,“上次你突然打電話問我要資料倒真是把我問住了,不知道是上年紀了還是怎麼了,這兩天我倒是想起了不少我們大學期間的事情,想起當年應該是我欠你一句謝謝才是。”
許知也洩勁,倚靠在牆上,他垂頭聽著電話裡男人說的話,扯了下唇角。
“對了上次我忘記問你了,怎麼突然回國了?你在國外可是戰績顯赫啊,怎麼突然想到回國發展了?”
聲控燈早已暗下,外面的微弱的光線透過視窗照進樓梯道,撒在地上時又散了幾分明亮。
許知也高大的身影隱匿在暗處,聽到好友的詢問,他眸光一片清明平靜。
“累了,想安定下來了。”
“呦,有情況?”那邊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