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猜測道:“哥,幹法律的?”
“四捨五入也算。”眼鏡男淡淡應下,又眼神如刀地剜了眼老村長,“繼續說。”
老村長低下臉,再不敢嘚瑟了,蚊子似的嗡嗡著:“大夥不爽,就在小飯店裡和老重家吵了一架……大夥說,我們自己花錢買的飯,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想怎麼浪費就怎麼浪費,管得著嗎你們。”
“後來吵得急眼了,動起手來,最後就鬧得不歡而散。有人不去小飯店吃飯了,也有人還是會去,但是都變本加厲地點了更多菜。”
“香妹子就一直哭。”
“重老太看大夥都這麼浪費糧食,就在村子裡到處勸,說不好這麼浪費糧食,讓大家別浪費糧食。”
“後來勸的村裡的大夥動怒,一群小孩趁她下地,跑到田裡,跟她推搡起來。一不小心,重老太就自己摔了一跤,磕到了石頭上,死了。”
“喏,就死在這片兒。”老村長指指地上,“死的時候,這裡插著個稻草人,重老太就磕在稻草人身上。”
“老重家的人知道這事兒以後,什麼也沒說。雖然是意外死的,但村子裡的人給了他們家一個面子,還是去給他們道了個歉。重家也沒說什麼,就只是跟我們笑,說沒關系是意外。之後,這事兒就翻篇了,小飯店也不再說什麼別浪費糧食的屁話了。”
四個人陷入沉默。
他們低頭,望著地上的一大灘幹涸的血,很久都沒說話。
半晌,韓骨愛抬頭:“老太太就是稻草人。”
溫默歪歪腦袋,一臉疑惑不解。
眼鏡哥問:“何以見得?”
“這裡只剩下個洞,說明那個稻草人就是老重家的稻草人。”韓骨愛說,“老太太好巧不巧磕死在稻草人身上,鮮血流進了稻草人的身體裡。”
沈奕懂了什麼:“於是她的怨念邪念和靈魂,都進入了稻草人的身體裡,她就變成了稻草人?”
“很說得通,不是嗎?”韓骨愛看向他,“到這裡為止能說通,但是土地公怎麼回事,就還是不明白。”
“總之,先去小飯店看看吧。”沈奕提議,“這夜黑風高的,小飯店的人肯定也要回去睡覺,飯店裡沒人,咱們進去查查。”
韓骨愛同意:“也對,仔細一想,就只有晚上能查,白天一直都有人在。”
血月依然明亮地掛在空中。
村路上一片安詳,只是陰風陣陣。走出田地,溫默感覺到了什麼,往西邊一看,就見村西邊有一個巨大的“缸”、像是搗米用的搗缸。
那玩意兒大得嚇人,光是遠處看都令人心生巨物恐懼症。
溫默看得一哆嗦。
沈奕也才注意到那處的異樣,“嗚哇”了一聲:“太大了吧!”
“畢竟是獵殺場。”眼鏡哥平靜道,“搞什麼,你沒注意到嗎?剛剛跑過來時不是就看見了嗎。”
“我沒看見啊,”沈奕一臉理所當然,“男朋友丟了,我看這玩意兒幹什麼。”
“……這玩意兒應該是你不想看都得看見的,這麼大一個。”
一群人感嘆完,轉身往小飯店的方向走了過去。
“話說回來,這邊是西邊吧?”沈奕回了回頭,“我怎麼感覺獵殺場一直在遊戲的西邊。”
“畢竟西同死嘛。”韓骨愛隨口解答,“太陽東升西落,所以打很久以前開始,‘西’就被視為事物的終結,又跟死的發音很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西的方位就被當成死了。”
“還有這種說法。”沈奕驚奇。
溫默回頭,望了兩眼走在身後的韓骨愛,往她腳下看去。
他怔了怔。
韓骨愛居然有影子。
血月當空,她的影子和眼鏡男一起,都被拉得很長很長。
溫默怔愣抬頭,和韓骨愛撞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