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一點一點,沒入水中。
岸上火把重重,蘆葦燒成了灰。人們在被血染紅的視線裡影影綽綽,站在一起,漠然看著他一點一點沉進水裡。
沈奕捂住心口。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睛紅得幾乎看不見一點兒白,額頭和脖頸上血管都爆起了。
大雨裡,他扶著歪脖子樹,站了起來,往前腳步沉重地走了幾步,逐漸匆匆,最後跑了起來。
學生課還亮著光。
校長、副校長,系主任和學校的法務部,以及這一專業的導員,所有人都在這裡。
龔滄和他父母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三個警察跟著過來陪同。
邊老師站在一旁,有些發怵地望了望學生課的表。
快八點了。
邊老師很想下班——現在這裡坐的全是神仙,空氣有種說不出的凝固。
出的事情不僅匪夷所思,還是一件惡性事件。
又靈異又惡性,校長和副校長這幾天焦頭爛額,全在思考這到底該怎麼收場,才能最低限度地減少對學校的影響度。
好在事情是在學校外面的商場裡出的,和學校沒有多大關系。
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學校打算賠給龔滄家一筆賠償,順便當個封口費,請他們以後別說孩子是在涼藝上學的時候出的事。
龔滄的父母都紅著雙眼,他母親低聲啜泣著。邊老師有些感慨,往一旁的沙發那邊又看了眼。
龔滄坐在那裡,臉上帶著呆滯痴傻的笑,正掰著自己的指頭玩,低低地自言自語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時不時地笑幾聲出來。
邊老師心裡不是滋味兒。
龔滄也曾是她的學生。一想到不久前還開朗地跟她談笑煩惱的學生,就這麼一夜之間成了個生活沒法自理的瘋子,甚至後半生都只能在精神病院裡度過,她就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就算是和解,”學校法務部的顧問說,“麻煩把這幾份協議簽了吧,節哀順變。”
法務顧問推出去了幾份紙質協議,將筆遞了出去。
龔滄的母親還在抹淚。他父親接過筆,抹了抹臉上眼淚,在合同上簽起字來——
咚!
學生課的門突然一聲巨響,外頭的雨聲立即嘩啦啦地清晰起來。
邊老師一抬頭,驚愕:“沈奕?”
沈奕落湯雞似的進來了。他陰著臉,面色猙獰憤怒如個惡鬼。
從門口走進來有些距離。沈奕脫下外套,惡狠狠摔在地上,抓起一把木頭椅子,朝著一無所知還在掰著指頭傻笑的龔滄過去。
絲毫沒有猶豫,沒有前搖,他抓起椅子,朝著龔滄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學生課裡立刻一陣驚叫。
邊老師嚇得連連後退。
“你幹什麼!?”
龔滄他父親立馬站起,沖過去就要阻攔。
一個刑警跑上前,趕緊拉住了他。
沈奕氣喘籲籲。也有一個刑警過來攔他,但只是象徵性地拉了他一把。
沈奕無暇看是誰,他甩開刑警,朝著龔滄又走近過去一步。
龔滄捂著腦袋倒在地上。他表情發木,沒哭沒鬧,坐起來以後一臉茫然,摸了摸後腦,望著手掌裡的血發呆。
“起來,”沈奕嘶啞,“你他爹的……你給我起來!!”
“你有病是吧,啊!?你要名額,你不是拿到了嗎!?”